既然清白,那必定艰辛。
如今看到的陈燃执勺的手,手指头上该有的小月牙一个都没有。头发也不是水润光滑的,发尾末端反而泛着营养不良的黄。
陈燃不是没有注意到喻兰舟之前好几次都往她的发梢看。那样打探的目光让自己的肢体动作都变得不自信。
尽管在来听喻兰舟的演奏会之前,她已经花费了两个月的精力来休整自己的身体,使它看起来尽量体面些,但依旧会因为这发梢新冒出来的微黄而感到无奈。
该再染次发的。
她听见喻兰舟淡淡问“那么你这两年,在忙什么。”
过着怎样的生活?
陈燃也不知道。这两年的日月就这样过去。她从出狱后来到平京,好像就一直在忙生计,忙于还自己欠下的“债”。
近一年内陈燃做过无数份兼职。电销,扫码,发传单,送外卖,咖啡店店员,服装店店员……
彼时她的工作频繁更换着,要尝尽这世间所有的苦累,来抵偿罪孽。
最长久的一份工还是在酒店后厨刷盘子。
许多客人选择在年关时结婚,每场婚宴都要用上大量碗碟,冬天时热水供应不上,陈燃因此而重新开始生冻疮。
夜晚时冻疮发作,绝望连同瘙痒和疼痛一起,蔓延铺过她整个天地。
扣除租房被扣留的押金2000元,电销老板跑路没拿到的4210元,一年半共剩下了43411元工资。
又都交付出去。
她连生存和还债都举步维艰,居然还想着做幻梦。
在酒店认识的一同打工的十八岁女孩回老家杭临去了。
朋友圈里发着照片:他妈妈老早就准备好啦,我们俩的婚房。即将装修。
她打来视频电话向陈燃询问近况时,陈燃隔着屏幕与她碰了碰啤酒罐。
陈燃想,这世间怎么没有施予我的一抹温情。
女孩问她:“为什么不去别的什么地方?在平京生活压力太大了。”
每天跟着地铁里鱼贯而出的人群庸庸碌碌,陈燃也觉得一腔腻烦,可她却又说:“其实哪里都好,除了杭临。”
“杭临怎么了?”
陈燃单手拉开另一罐啤酒的拉环,饮了两口后说:“杭临有喜欢的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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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陈燃回过神来,回答喻兰舟的问题:“在忙着生活,喻老师。”
其实更应该用“生存”这个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