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笔下一停,顺势问谢晚秋他们是哪来的。
谢晚秋实话实说:“大湖村的。”
黄有德遂继续写:“他们是大湖村的,都是我朋友。从我铺子里给您买了不少礼物,今后,还请您多照看一些。”
写完后主动递给谢晚秋,还不忘补充道:“今后交粮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
谢晚秋接过纸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一定,一定!”
“那我们就先走了,黄老板!”
黄有德满脸堆笑,一直将二人送到门口。
大榕树下,二牛和菜根正踮起脚尖朝他们这边张望,粗布褂子被汗水浸得深一块浅一块。
沈屹不动声色地向路边挪了半步,让谢晚秋走在石板路里侧,这截土路上,拉车的、赶牛赶驴的迎来送往,挤挤攘攘。
他掂了掂手里沉甸甸的网兜,心底还记挂着谢晚秋花出去的那二十块钱,又问:“你确定这么做能行?”
谢晚秋此刻心情很好,他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就成了,见沈屹拧着眉,便问:“怎么,信不过我?”
沈屹没说话,只摇摇头,视线下移,看了看网兜里随走路的动作不断撞出闷响的玻璃酒瓶。他有点认死理,还是没能想通自己有一天居然要靠“行贿”才能将事情办成。
但之前又说好了这件事情上要听谢晚秋的。沈屹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一个大男人,无用武之处,况且还欠了对方这么多钱,心里一时间有些别扭。
谢晚秋不懂他心里这些弯弯绕绕,瞥了眼沈屹手里拎着那么多东西,只当他是在心疼钱,便宽慰道:“要钓鱼嘛,哪有不下饵的,只要能扳倒那一对黑心的舅甥,这钱花的值。”
话虽这么说,其实谢晚秋心里也在滴血。他带了四十几块钱出来,可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没办成,身上只剩下一半。
两人和二牛他们汇合后,前去往门口排队。
粮站的工作人员眼尖,瞧几人拎着这般“沉甸甸”的厚礼,连队都没让他们排,只草草过完称后就收了公粮。
但有的拿不出厚礼的乡民们可就惨了,就他们隔壁那几个,粮食称重时被态度恶劣的工作人员连踢了好几脚,漏下了一堆粮食在脚边,才放他们过关。
谢晚秋粗粗一扫,就那地上漏出来的粮食,少说也得十几斤。
光一个村子就克扣十几斤粮食,那十个、二十个村子呢?
他很清楚,这些粮食最后都会被这些人从中贪下。
老百姓背朝黄土一年到头辛苦劳作流汗流血,就这么点盼头。
而这些人随随便便踢上几脚,就能成日吃上精细的白面和米饭,怎么不可恨呢?
心中要除掉这群“黄鼠狼”的决心,不禁更加坚定。
顺利交完公粮后,几人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好转,也没有事先来镇上前的那般激动,心里仿佛都被笼罩上一层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