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汀与陈知睿对视一眼,勒转马头,朝人声处驰回。
三皇子立在人群环绕的中央,浅金的骑射劲装紧绷着身形。
他指尖捏着支白翎箭,目光凝在半空。侍从放出的鸽子,迫不及待地逃出生天,刚振翅投入空中,就被一箭射落,羽翎纷飞坠向地面。
旁边伴读眼疾手快,从箭壶中抽箭递上。
接箭、搭弓、拉弦,动作一气呵成。接连数箭破空而去,箭箭皆中,无一虚发。
周遭勋贵子弟与侍从们,或真心惊叹,或刻意恭维,喝彩惊呼如浪潮翻涌,滚过马场尘沙。
三皇子眉梢微扬,面上得意之色更浓,正欲再展露几手,刚搭上弓弦,却见其中一只已直直坠了下来。
远处蹄声急如鼓点,有人策马而来。
腰脊挺如孤松,竟松开缰绳,空出双手掣弓搭箭,马背颠簸中身形稳固,隔着数十丈远,弓弦轻响,一箭破空发出锐鸣,精准地射穿了仅剩的鸽子。
风头被抢,三皇子猛地攥紧弓身,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待那马奔至近前,才看清来人是太子越珺。他未穿骑射劲装,玄色锦袍长袖迎风,气势洒脱却自带凌人锐利。
“皇兄好箭法!”三皇子的愠怒,倏地散了。
越珺勒住马缰,轻笑里带着肆意:“抱歉了三弟,孤不知是你在练箭,还以为哪儿飞来的野鸽呢。”
透过太子那股舒展的意气,江鹤汀知晓他近来心情极好。
至于缘由,自然是那位被赐名为‘宸’的小皇子,没能承住这份福泽,已于前不久夭折。
连带生下他的那位宠妃,也被发现秽乱宫闱,给处置了。
江鹤汀望着太子看似平静的侧脸,能感受到下面隐藏的愉悦。
或许,不仅他能猜出是谁做的。
陛下也能猜得到。
如此说来,三皇子的崛起,怕正是来自陛下的警告。
往日恍恍惚惚的过着,什么都没想过,重来这遭,许是年岁长了,这些事倒看得清了。
江鹤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漂亮脑袋,感觉它开始变得聪明起来了。
“无妨。”三皇子带着几分刻意的谦逊,“我箭法不及大哥,父皇特意叮嘱要勤加练习,也好为今年秋猎添些新趣。”
言毕他腰杆一挺,再也藏不住得意:“秋猎年年一般无二,父皇瞧着早觉乏味。今年特意下旨,命我另领一队,届时两队分庭抗礼,争个彩头为父皇解闷。”
越珺唇边噙着淡笑,语气听不出波澜:“父皇倒是好兴致。”
袖下的手,实则差点将长弓握碎。
刚送走一个,就又冒出来一个,这些碍眼的庶子,怎就除不尽呢。
三皇子拱手作揖,语气半是玩笑半是挑衅:“还请大哥,手下留情啊。”
眼底那点恭顺早散了,只剩跃跃欲试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