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任流白又沉默了,他实在不擅长撒谎。
“因为我没告诉你行动计划,还是因为……”李恕略作停顿,“钩吻夫人?”
任流白抿住唇角,那天李恕来得很及时,是他被盖头遮住视线,心如死灰,没能从脚步声中认出李恕。
——所以李恕到底在暗中看了他多久呢?
“尊上所做的一切都在掌握之中,确实没有必要告诉我。”
果然,他就是因为这个生气。
李恕牵住任流白的手,摩挲他腕上的勒痕:“抱歉,钩吻夫人一直试图搅乱魔界,又有水镜护身不好对付。但是当我发现她竟然觊觎你时,我很生气,所以决定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拿下她。”
“那是我给尊上添麻烦了。”李恕掌中一空,任流白已经转身走向床榻,“我想休息了,尊上还有事吗?”
他还是没消气。李恕打定主意来哄人,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铩羽而归。
“是我不好,此事实乃意料之外,并未来得及仔细筹划。”李恕追过去,任流白才洗罢,只着一身素衣,浑身无半点儿装饰,唯有抬眸时落了一点儿火光进眼中,照得他的眼神像是要融化了。
李恕忽然有些晃神,如果,如果没有天生灵体,她会舍得任流白落进钩吻夫人手中吗?如此想着,她的后半句话不免低了下来:“动手之前我也不能确定计划能否成功,所以才没告诉你……”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融化在任流白眼中的火光顺着他的面颊淌了下来,仿佛一道灼痕,“你的计划罗刹知道,魑魅知道,那些魔兵也知道,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以为你真的、你真的……李恕,难道我不会为你伤心吗?”
任流白的胸中似有火烧,那只不存在的血洞一直无法愈合,让他一遍遍感受得知李恕身死时巨大的、无法呼吸的痛苦。
他恨自己害了李恕,情愿同她一起去死,事实却是只有他被蒙在鼓里,把假意当作了真情。
李恕看着那张美丽的面容染了泪痕,方才问自己的问题有了答案。她舍不得。
“我现在告诉你,你还愿意听吗?”
李恕抬手解了腰带,外袍顿时松散下来。任流白睁大眼睛,等他反应过来李恕在做什么立刻便想转头。李恕掰过他的下颌,扯开领口给他看自己颈上的黑蛇。
“这是邪秽。”
她的脖颈修长洁白,邪秽则如化不开的墨色,两者对比极为强烈。那条黑蛇栩栩如生,在任流白看过来时忽地睁开双眼,口中信子一闪,而后又缓缓归于平静。
“邪秽让我捡回一条命,也让我变成了幽兰国王那样的怪物,只不过我暂时还没被它侵蚀神志。”
任流白无法移开目光,又想起一件事情:“那你的伤……”
“想要骗过钩吻夫人,不把戏演到极致如何能行,邪秽一直试图夺取我的身体,自然不会让我死了。”李恕与邪秽相生相杀那么久,早已经学会了如何最大程度利用它,“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三天时间,于我而言亦是折磨。”
任流白的委屈慢慢退了,变成酸涩:“你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若能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把你牵扯进来。”
“不,我是说,你不要再用自伤的方式了,就算你不会……死,也还是会疼吧。”
李恕默了良久,忽然笑起来,俯身与任流白额心相贴:“是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已经太久没人问她疼不疼了,久到连她自己都忽略了这件事。
“好疼啊,任流白。”李恕喃喃自语,“真的好疼。”
记不清是谁先开始的,等任流白反应过来,他与李恕正在亲吻彼此。不同于之前的浅尝即止,这次的吻更像是随心所欲的探索。
他的外袍系的松散,所以李恕的手很轻易就贴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