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银翘甚至还能听到,人身上传来的,虫子相互啃噬、排挤、撕咬的声音。
“哗啦——”一盆水从房顶上泼下来,冲走了人身上的虫子。
许银翘抬起头,这才在房梁上发现了端着铜盆的祝峤。
他的脸微微皱起,好像也对这场景感到恶寒。
裴彧的脸色却很好。许银翘仔细看,甚至能看到他脸上隐隐得意的笑容。
许银翘觉得他不是个正常人。
祝峤斩断绳子,上头那人咚一声坠地,掉入了地下柔软的稻草中。
许银翘这才看清了他的面貌。眼前之人面白无须,整张脸像一个发了面的白馒头,五官很浅,如同馒头上的褶痕一般。
许银翘知道,他便是屠金休了。
被吊着的屠金休,被突然的下坠感惊醒,一睁眼,便看到了抱臂而立的裴彧。
男人眼眸冷冽似刀光,含着一丝嘲讽。
再后面,露出一张俏白的尖脸。那女人身段姣好,举止畏缩,似乎是因为害怕虫子而不敢上前。眉目之间,依稀有点熟悉。
许银翘只见到屠金休笑了起来。
“裴四爷,娶了一个低贱的婢女,感觉如何?”
裴彧没有回话。祝峤纵跃而下,狠狠踹了屠金休一脚。屠金休闷哼一声,被踹得半边身子滚了过去。
许银翘心中仅存的一丝怜悯荡然无存。
她狠狠瞪着屠金休,像是要把自己的怒火通过眼睛,燃烧到面前之人的身上。
裴彧此时缓声开口:“屠二爷,你似乎没有认识到现在的处境。”
屠金休平生最恨别人叫他二爷,“屠二爷”谐音“兔儿爷”,乃是对下九流的称呼。偏偏他家中行二,上头还有个光耀门楣的姐姐,按照辈分来说,屠二爷是极其合理的。
“裴彧,你不要欺人太甚。”屠金休咬着牙,“如果你绑了我的事教姐姐知道了,你一定没有好下场。”
“下场?”裴彧冷笑,“在考虑我之前,先想想你自己罢。祝峤。”
祝峤应声上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薄薄的纸,凑到屠金休眼前。许银翘不明所以,屠金休却看清了上头的文字。屠金休如何指使林侍卫陷害裴彧,如何在背后推波助澜,纸上一一写明。
不消说,这就是裴彧将屠金休关起来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