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把自己擦干了,再来上药。”
“男女有别,换衣不便。共处一室,恐怕不妥。”
“那你要怎样?”
“……你背身朝我。”许银翘试探着说。
男人好像根本没想到许银翘会这么说,回复明显愣了一拍,语带嗤笑:“我背身朝你,你一睁眼,就见了我的身形。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岂能不懂?况且,你不过一个普通清秀的医女,有什么好看?”
许银翘闭着眼睛,都能想到他不屑的嘴脸。她也有些气愤:“是你悄默默出现在我房里,我被兜头淋了一场雨,进门还要被你使唤着干着干那,连换衣服也要看。我……我怎么这么倒楣……”说着,她捂着脸,跌坐在床上,哀哀地哭了起来。
似乎是感受到许银翘的委屈,男人的声音也软和下几分:“各退一步,你背过去,我不看你。”
许银翘知道,再僵持下去,恐怕又要激起男人的杀意。她只好忍着不适,转过身,一件件褪下黏在身上的湿衣。
一时间室内很静,静得男人的呼吸声如在耳侧,清晰可闻。
他的呼吸很平静,带着习武之人的深阔长息。吐纳之间,镇定自若。许银翘的呼吸却带着些惊恐的急促,轻轻浅浅,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小老鼠。
“好了么?”
男人声音从背后传来。
许银翘正在手忙脚乱地系上最后一个结。大周的衣服以繁复缥缈称著,就算许银翘身上是女官服制,就简不就繁,但也有许多玲珑带扣需要系上。
男人一出声,许银翘心头更急,一发力,竟将带扣弄断。
脆生生玉髓落地,往她脚下骨碌碌滚走,又倏忽停止。
被男人止住了去向。
许银翘缓缓朝着发声方向转过头来,仍旧闭着眼睛。一只大掌覆盖上她没有扣好的衣领,轻巧地将玉珠穿过。然后是窸窸窣窣衣料摩擦声,许银翘感觉到衣料一紧。
系上了。
她急切地向前一步,前额却撞在了男人的下巴上。
有些粗糙的胡茬从她柔嫩的皮肤上刮过。
——这次他没有覆面。
浓浓的药香味从药炉里飘来,许银翘坐在炉火旁,盯着跳跃的火苗出神。
煎药控制火候,需要医者纤毫毕现的控制,并非闭着眼便能够完成。许银翘尝到了与男人彼此“各退一步”的甜头,顺势提出了要求。这一次,男人没有拒绝。
他的手就轻轻地搭在许银翘的脖颈上,许银翘只能朝着火光与药炉,一旦有转身异动,这只手便会再次让她尝到窒息的滋味。
药汁在陶炉里滚出小泡,小泡慢慢上浮,最终在液体表面破裂,发出噗噜声。
男人似乎非常习惯这种两相无言的寂寞,许银翘却有些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