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说不紧张。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着,噩梦的碎片与现实重叠,每一个细节都严丝合缝地吻合。
这种一步步走向既定结局的感觉,冰冷又窒息。
他强迫自己继续迈开脚步,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一步步深入这黑暗的甬道。
走了不知多久,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视野被黑暗彻底吞噬之前,前方巷子尽头的上方,狭窄的一线天光骤然刺破了厚重的黑暗。
那不是阳光,而是被厚重云层过滤后,苍白垂死的河流,斜斜地从两栋高楼的缝隙间倾泻下来,勉强照亮了巷子尽头那一小片空间。
光线所及之处,景象清晰得令人心颤。
剥落的墙皮,裸露的红砖,地面上散落的陈年垃圾和湿滑的青苔痕迹……
一切都与那个纠缠他无数次的梦境分毫不差,精确得如同复刻的舞台布景。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灰尘在惨淡的光线中无声地舞动。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
光线吝啬地勾勒出那个倚墙而坐的身影的轮廓。
那人半靠在冰冷潮湿的墙角,头颅无力地低垂着,淡金色的发丝失去了往日阳光下的光泽,此刻黯淡地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简单的衬衫长裤裹在清瘦的身体上,显得异常空荡,下颌和脖颈线条僵硬,皮肤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冷白色,毫无生气。
手臂软软地垂落在身侧,手指蜷曲着,搭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
他像一尊被遗弃了的雕塑,身上的时间早已凝固,没有任何呼吸的起伏,没有一丝生命应有的温度与动态。
那双曾平静如湖泊,映照过他身影的淡蓝色眼眸,此刻被低垂的眼睑永远地覆盖,再也不会睁开。
这是刻太宰治在灵魂里的身影。
现在以最陌生又最熟悉的方式,呈现在眼前。
太宰治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子,伸手拂开遮挡在卡里安脸颊上的金发。
巷子上方那一线天光中,惨淡的夕阳似乎在做最后的挣扎,将一抹微弱的橘红色,吝啬地涂抹在卡里安苍白的脸上。
却无法为其增添半分暖意。
他伸出双臂将卡里安冰冷僵硬的身体紧紧抱入怀中,头颅深深地埋进那不再有温度也不再有心跳的颈窝。
沙色风衣的布料瞬间被某种滚烫的液体浸湿。
太宰治的声音略显嘶哑。
他说,“我找到你了。”
接着收紧了手臂,继续说,“可是,我来晚了,对吧。”
——
后来跟进来的两人没能插上什么话,只是看着太宰先生抱着怀里的人站起来,那双鸢色眼眸沉默的和他们对视。
“帮我和委托人解释一下吧,他就是我要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