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牙酸的颅骨破碎声和脑浆迸溅声同时响起。
韩琰淡定的脸上,终于泄出害怕的情绪,唇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齐剑霜高高在上,睥睨着他,挑衅地单边挑眉,不屑冷笑。
年少挚友,一步步走来,最后竟成了仇敌,他二人谁都没有唏嘘,有的只是满腔恨意和嘲讽讥笑。
韩琰等了片刻,发觉齐剑霜并不着急杀他,而是回到了云枕松身边,静静陪着,冷眼看向他永熙帝的军队,刚才还嚣张至极,现在如同土鸡瓦狗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压制、被束缚。
齐剑霜就这般站着、看着,直到最后一个穿着卫军服饰的身影跪倒在玄铁营的刀锋之下,颓然求饶,齐剑霜才微微一动。
在韩琰眼中,这是赤裸裸的侮辱,他要看自己孤立无援,从旁人不敢企及的神坛,摔进人人喊打的泥坑,最终惨烈地死在他剑下。
齐剑霜面对韩琰狰狞的神色,淡淡道:“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自己自戕,结束这荒诞可笑的一生。”
荒诞、可笑。
有朝一日,这两个词竟也能用在自己身上。
他韩琰,颠覆了两代帝王,当了一代帝王,在手掌心里,将大宣翻云覆雨!他手握一把最烂的底牌,打出今天这般,他能做的、不能做的,全他妈做到了!
凭什么是荒诞可笑的一生!
齐剑霜并不理会,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邓画策马而来,身后载着安然公主,韩裴骑了另一匹马,紧随其后。
韩琰看到韩裴的刹那,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邓画下马,扶了一把安然,冲齐剑霜点了点头,说道:“醒了?路上碰见,一并来了。”
齐剑霜颔首。
“哥……”韩裴走到韩琰身边,艰难说道,“父亲……”
永熙帝厉声打断:“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自从他坐上龙椅,就已经和“韩琰”这个名字割席了。
韩裴眼中溢出难以名状的悲伤,嘴巴嗫嚅,迟迟不知如何开口。
李延遥遥与小妹对望,看见李瑀冲他点了点头,便知道事情办妥了,随后,李延好整以暇地抱胸,面无表情地看戏。
“韩相,拿出来,给他看!”李瑀催促,冷言冷语道,“他不是孩子了,做事前就应该想到后果。我本宫再说最后一遍,让他看。
“看什么?”永熙帝万分困惑,他扭头,重复问了遍韩裴,“她让朕看什么?拿出来,给我!”
韩裴叹了一口气,从袖中拿出那幅废画,心情复杂又沉重,他缓缓开口,语速很慢:“这是你,曾经画给父亲的,只不过最后没送出去,而是被父亲拿来……写遗笔了。”
永熙帝对韩临川的死,总是心虚,他一把夺过那幅画卷,急忙忙展开。
视线逐渐向下,手指不受控地颤抖,捏住画页一角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泛白,很多情绪藏在他细微的表情中,让人一时间琢磨不透。
韩裴正是在这个时候,向他坦诚,将一切温情而残酷的真相告诉了他。
“父亲爱的,一直是你。从前你去学堂,父亲忙了一天到家后,第一时间不是脱下官服休息片刻,而是直奔西院,关心你的功课,后来你要做官,父亲拉下老脸去给你谋一个好官职,是比齐剑霜还要好的差事。这些你从来都看不到,记住的只有父亲对你的苛责和严厉。”
韩琰被他教训得面红耳赤,反正他如今已经沦落到这般,再疯一点,再大逆不道一点,又如何呢,没人在乎了。
“只有?!在你眼里,父亲只对我一人好,是吗?那你当时为何不央求他日日给你施压,日日朝你叹气,敢情手戒尺不打在你手心里,谩骂不进你耳朵里,你就当这一切不存在是吗!”
这些都是韩家内部的事,旁人没有立场去评价是非,可韩家家人,带来一系列连锁效应,让整个大宣都鸡犬不宁,因此,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还原真相,让韩琰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