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云淡风轻,听者如雷轰顶。
皇家李姓,到了皇帝这一辈,全部单名,男孩用“廴”,女孩用“王”。
先帝对孩子总是宽容宠爱,不吝啬夸奖,不赞许贬低,因为女孩多为牺牲品,便在姓名上给予些许安慰,让她们不许自轻自贱。
皇帝手中酒杯“咣当”一声落地,洒了一地的佳酿。
“什、什么?!”皇帝目瞪口呆地看向太后,见后者不给自己反应,又抬手质问韩琰,“你究竟是谁?!”
面对天子的勃然大怒,韩琰守着礼节,下跪说道:“皇上,您应该问太后……”
“朕现在在问你!”皇帝打了个手势,护卫立刻上前,反手扣押韩琰,韩裴猛地站起身,皇帝眼疾手快,一指韩裴,“韩裴!没你的事!”
韩裴冷笑道:“太后,这是您大费周章的结果么?”
太后眼神一沉,幽幽道:“韩裴,在这里,你的命最轻贱。”
不知何时,昔日叱咤风云的太后回来了,一身不容置喙的气势令人胆寒,说出的话尖利、不留情面。
韩琰倏地站起,护在韩裴身前:“太后,不要再浪费时间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此言一出,一直默不作声的李延将酒杯举到嘴边,接着仰头喝酒,瞥了眼面无表情的太后。
原来如此。
李延用插科打诨拖延,太后用模棱两可的话拖延,他们要的就是拖住韩家,给派出去的人留足时间。
*
皇宫外,无恙和周泉相对无言,周身是掩藏在各处的千军万马,阴云密布之下,角楼阴影之中,偶有银光显露,又倏地缩回去。
紧张的情绪充斥着每个人,无恙额角留下汗痕,余光忽地瞥到神色稍变的周泉,整个人迅速机警起来。
无恙竭力压低声音道:“怎么?”
周泉侧脸,竟看向韩琰的住所——因为韩琰不愿回到韩府,在南坊购置了一处小房产,平时就住在那里。
无恙皱眉:“主子……”
在寂静的环境中,周泉听到了持续的细微却异常的声响,像是许多人在争吵。
无恙话还没说完,周泉立刻起身,肃然道:“坏了,调虎离山。”
目光在半空接触的下一瞬间,二人同时踩着砖瓦飞出,狂风大作,衣衫被风吹起圆鼓的弧度。
无恙在脑中不断回想主子还有什么贵重物品是留在住处,而非放在他身上的,疑惑不断上升,终于在看见黑衣人争夺一幅画的刹那,恍然大悟。
主子的所有东西几乎都是无恙亲手归置的,那幅先帝留给主子的画也不例外。
直觉告诉无恙,这画肯定和主子长时间寻的东西紧密相关!
“站住!”无恙挥剑而出,吼道,“周泉!拦住他们!”
周泉快步赶到,一个利落的滑铲拦截黑衣人的去路,周泉肩后披风低扫过青石板,灰尘飞扬,与此同时,其余卫兵如离弦之箭,狠扑向那帮黑衣人。
黑衣人顿时四处逃窜,完全没有统一的逃跑路线,无恙看出他们穿着不一,甚至在他们之间还有前后追逐。
无恙很快发现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