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婚的羞辱、家族的困境、仇敌的逼迫……这一切环环相扣,步步紧逼,将他推向绝望的深渊,最终引爆了他玉石俱焚的决心。
这太像、太像一个精心设计的局了。
凌人泽猛地看向悬浮在空中的白栀残魂,眼神锐利如鹰隼,不再是之前的迷茫和愤怒,而是充满了冰冷的审视和洞悉一切的了然:“这一切都是假的,凌家的困境,陆家的逼迫,甚至原怀玦的退婚,都是你编织出来的幻象。”
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尽管虚弱,脊梁却挺得笔直,声音嘶哑却带着穿透迷雾的清醒:“你的目的,就是要逼出我灵魂最本质的模样?看我在这绝境中,是彻底沉沦,还是爆发出足以让你认可的火种?”
白栀脸上那丝戏谑的笑意终于完全敛去,取而代之的是真正的惊讶和毫不掩饰的赞赏。
她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浴血、狼狈不堪,眼神却亮得惊人的青年,仿佛看到了万载岁月前,同样在绝境中挣扎崛起的自己。
“聪明。”她抚掌轻笑,空灵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比我想象的还要敏锐。不错,此地乃吾残魂依托秘境本源构筑的‘问心幻境’。你之所见所历,皆源于你神魂深处最深刻的恐惧与执念烙印。”
“所见皆是幻象,是‘劫’,亦是‘问’。”
随着白栀的话语落下,凌人泽只觉得脑海中仿佛有什么禁锢轰然碎裂。
真实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澎湃地冲垮了幻境编织的虚假过往。
原怀玦,原怀玦……怀玦……阿玦师叔。
幻境彻底破碎。
周围的庭院、雨幕、远处的凌府楼阁都如同被打碎的琉璃镜面,化作漫天飞舞的光点,迅速消散于无形。
凌人泽睁开眼,刷的坐起身子。
“怀玦!”
原怀玦就在他躯体的旁边,握住了凌人泽的手:“在呢,我在这,你醒过来了。”
凌人泽涣散的眼睛慢慢定在原怀玦脸上,确认什么,反手抓住了原怀玦的手。
“好了,别亲亲密密的了,这里还有个老人家呢,不懂尊老爱幼嘛。”
白栀的虚影变得更加凝实了几分,以躺着的姿势飘在两人身前。
凌人泽这才注意到四周环境已变,他正坐在一间宫殿的大床上。
凌人泽联系前因后果,对白栀的身份有了一定猜测,直接开口问:“前辈您就是秘境的主人?”
白栀笑眯眯地说:“是我,把你们引到这里拖进幻境的也是我。”
凌人泽松开手,下床给白栀行礼。
他们在秘境中寻得机缘,不得不感谢白栀的泽余。
白栀大方摆手:“省省吧,你这身子骨现在跟破布娃娃似的。”
她飘到凌人泽面前,神色忽然脸上带着几分玩味和不易察觉的满意。“‘问心幻境’考验的不仅是你的勇气和狠劲,更考验你能否在绝境中保持一丝清明,看破虚妄,抓住那线生机。你做到了,所以,要不要接受我的传承?”
考核是双向的,白栀给了凌人泽选择的权利。
凌人泽看了原怀玦一眼,面上神色转为坚定:“承蒙前辈厚爱,临泽愿意。”
“好好好。”
白栀笑了,不在一副慵懒做派,直起身缓缓飘近,虚影的手指轻轻点向凌人泽的眉心。这一次,没有幻境,只有一股冰冷而庞大的意念洪流,携带着万载沉淀的沧桑与智慧,轰然涌入他的识海。
凌人泽心神骤然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