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怀玦倚着门框,玄色衣袍被山风吹拂,微微晃动,他目光落在凌人泽清冷的侧脸上,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同样简洁地应道:“嗯,知道了,路上小心。”
没有多余的叮嘱,也没有试图挽留或同行的话语。
凌人泽微微颔首,目光在原怀玦脸上停留了一瞬,似乎想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读出些什么,最终却只是低低“嗯”了一声,转身,身影很快消失在翠竹掩映的小径尽头。
第二日,天光微熹,晨露未晞。
凌人泽一身便于远行的素色劲装,未佩任何彰显身份的饰物,悄然离开了天剑宗山门,他身法迅捷如风,并未御剑,而是选择掠地疾行,身影在林间穿梭,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然而,就在他离开宗门范围不足百里,正掠过一片较为开阔的河谷地带时,一种极其微妙的、如同被无形丝线缠绕的感觉蓦地攫住了他。
那不是杀气,也非敌意,更像是一种……如影随形的注视感。
这感觉极其隐晦,若非他五感敏锐远超常人,加之对那道气息有着近乎本能的熟悉,几乎难以察觉。
凌人泽心头一凛,疾行的身影骤然停住,悄无声息地落在一块巨大的河石之上。
他屏息凝神,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铺开,仔细探查着四周的风吹草动,河谷寂静,只有流水淙淙,鸟鸣啁啾,似乎并无异样。
下一瞬,他身形猛地一晃,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原怀玦自凌人泽出山门就不紧不慢地缀在后方,距离保持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跟丢,又不会轻易被对方神识捕捉。
他姿态悠闲,仿佛真是出门踏青,就在他掠过那片河谷,即将越过凌人泽消失位置的上方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下方那道熟悉的气息骤然变得极其微弱,几乎不可感。
原怀玦眉梢微挑,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愉悦。
果然被发现了。
并未惊慌,原怀玦顺势减缓速度,从容地落在河谷中央一片较为平坦的草地上,甚至好整以暇地收起了悬在腰间的焚天剑。
就在他双足沾地的瞬间,一道凌厉无匹的剑光,带着凛冽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从他侧后方的阴影中暴射而出。
那速度快如闪电,角度刁钻至极,剑尖直指他颈侧要害。
“是谁?!为何鬼鬼祟祟跟着……”凌人泽清冷如冰的厉喝声伴随着剑锋一同而至,充满了警惕,然而,那“我”字还未出口,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凌厉的责问骤然转为惊愕。
剑尖,在距离原怀玦脖颈肌肤不足半寸之处,硬生生顿住。
凌厉的剑气割断了几根飞扬的发丝,轻飘飘落下。
凌人泽握着剑柄的手稳如磐石,但那双清冷的眼眸却因为看清眼前之人的面容而骤然睁大,瞳孔深处清晰地映出原怀玦那张带着无辜笑意的脸。
“……怀玦?”凌人泽手腕一翻,几乎是有些仓促地将那柄寒气逼人的长剑从原怀玦颈侧移开,不解道,“你为何跟着我?”
原怀玦的手维持着投降的动作,姿态轻松,甚至带着几分惫懒。
他迎着凌人泽探究的目光,眨了眨眼,极其自然地扯了个极不走心的谎:“哦,我出门历练啊。”
语气之轻松,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凌人泽:“……”
他额角似乎有青筋隐隐跳动了一下,颇为无言地看了原怀玦一眼,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看我像傻子吗?”
深吸一口气,凌人泽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调点破:“马上就要进上古遗迹秘境了,哪有这个时候出门历练的?”这借口找得,简直敷衍到了极点。
话虽如此,凌人泽心弦却不由自主地松弛了几分。
他意识到,原怀玦并未刻意隐匿行踪,以他的修为和手段,若真想悄无声息地尾随,自己绝无可能如此轻易、如此之早地就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