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氏横他一眼,“你们兄弟俩,没一个有福气。”
沈琅莫名其妙遭数落,原地疑了片刻,回过神嫌恶地看了眼自己衣袖上的血迹,唤来小厮道:“快给我备水更衣,恶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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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骤这一病,长安城内风云暗涌。
李繁宁站在窗边仔细看过密信,略一挑眉,“外室子?”
青雘道:“是,这所谓的沈家长子原不是什么庶子,只是沈泊易养在外头的外室子,两年前他生母病逝,又被沈二公子撞破,这才顺势接回了沈家。”
“两年前……”李繁宁轻轻合上信函,“你觉得呢?”
青雘知道公主这是在问什么,便说:“奴婢也觉得巧,不敢不仔细打听。这沈大公子据说打小被养在城郊,在回沈家前,扬州城没人见过他,但没见过归没见过,却都听过这号人物。那沈泊易是行伍出身,娶的钟氏性子颇有些泼辣跋扈,打从十几年前就又是哭闹又是上吊,说是沈泊易外头有人,还生了个野种,这事在当时闹得满城风雨,随便一打听都知道,要说前头那些都是假消息,可……这十几年前的消息,总不会是伪造的,况且细查沈泊易的行踪,那些年他的的确确在外养着一个孩子。”
说实在话,纵然沈骤生了那样一张脸,但从青雘与他的短暂接触来看,她实在不能相信他和谢临舟是一个人。又经这次查证,青雘更加肯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两人不过是容貌相似罢了,毕竟谢家案只过去了三年,难道会有人在十几年前就布下此局,仅为了今日瞒天过海?
这听起来都荒唐。
李繁宁却不以为意,放下信函道:“真假参半,假的也可以是真的。”
见她不信,青雘又说:“奴婢此前也有过怀疑,这或许是狸猫换太子的把戏也未可知,可继续往下查证,便知沈泊易没有亏待那对母子,城郊伺候的下人满打满算六七人,别说我们的人,就连金吾卫都一一盘查过,然那些人口径一致,无不指认画像上的人就是他们打小照看的沈骤,还有城郊的几户邻里,也都说认识那对母子。一个人活了二十多年不可能毫无踪迹,可种种证据表明,此人的确无异,公主知道的,金吾卫出马,消息不可能有误。”
这次扬州城里也是暗流涌动,长安各家都派了人去查探,就连宫里都出动了金吾卫。金吾卫有着长安最好的密探,如果还有什么是他们都查不到的,那或许真的就不存在了。
青雘紧紧凝着李繁宁的脸色,忧心她闻此消息大失所望,悲怒交加……
然而李繁宁却只是拿起剪子修了修窗台上的春兰,神态之平静,让青雘一时摸不清她此刻的情绪。
半响,才听她慢声道:“太医院回话了吗?”
话头忽然转开了,青雘反应了一下,方回话道:“是,太医去驿站诊过脉,说沈公子是打娘胎里带的弱症,加之后天没养护得当的缘故,身体底子比常人略薄,此次进宫摔了马又受了惊吓,这才骤然昏厥,养几日便可,并无大碍。”
“既然没有大碍,为何迟迟不见好?”李繁宁搁下剪子,抚了抚顶端那朵正盛开的兰花,平静道:“你告诉他们,那些‘弱症’治不好,我就让执鸾司抄了太医院,看他们有几条命能混过去。”
青雘怔了怔,“是……那扬州那边……”
“不用查了。”李繁宁稍稍偏过脸,晨光铺在她脸上,露出一半姣好的容颜,“参汤熬好没有,叫人午后送去驿站。”
她似乎并未受扬州那些消息的影响,甚至心情很好,应该说自打千秋宴后公主的情绪就平稳很多,即便是夜里惊醒,也不再折腾府中那些幕僚了。
这看起来是件好事,但,这究竟是自欺欺人,还是公主的癔症愈发严重了……
青雘动了动唇,望着李繁宁想说点什么,最后却只神色复杂地应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