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完全听不到身后有人讲话,他再度一言不发地将自己抱起,更加坚定地往前走。
“少君少君,不能再前了,那边营地里还有一暗卫驻守,您今夜消耗过大,即使隐蔽的功法了得,还是易被发现啊。”
“无碍。”
榆禾感到自己被极其轻缓得放下,对方似是想最后碰碰他,但额前的热气只停留片刻就离去,到底还是收住了。
“少君,狼裘不拿走不要紧吗?”
“他怕冷。”
紧绷的精神再也支撑不住,榆禾在昏迷前,好似听见书二叔极度悲痛的喊声。
热气盘旋的汤池边,榆禾猛得睁眼,幅度极大的起身,刚擦干的墨发再度浸入水间。
“殿下?”砚一取来浴巾,包裹住暴露于外的后背,“又梦魇了?”
“砚一……”榆禾几乎从来没有展现过如此刻般,眼神空荡荡,脸色苍白,天生上扬的笑唇忍不住微颤得下撇。
砚一只见顷刻,便心头巨跳,随即,他就听到。
“你老实交代,我是不是中了什么很难解的毒?”
榆禾紧抓住砚一的手腕,对方一直垂眸不敢看他,心下便了然,不自觉哽咽出声:“砚一……我……还能活多久?”
“殿下。”砚一似是难得的情绪失控,用力揽着他肩头坚定道:“您定能长命百岁。”
此刻,榆禾真如同梦境当中般,手脚毫无力气,连争辩都只能软着语气,无奈道:“我都已记起大半,你还要哄我……皇舅舅是不是也知道?舅母也知道,哥哥表哥都知道,唯独瞒我……”
池边寂静无声,砚一只是揽着他,依旧沉默,榆禾深吸口气,转身抬手按在他双肩上。
他站在池底,砚一半蹲在岸边,抬头便能直视对方眼底。
“砚一,我要听实话,到底还能活多久……”语音都含着哭腔。
砚一认为世上最为难之事便是殿下掉眼泪,他空有一身绝佳武学却无法施展,无力应对。
殿下幼时就极为爱哭,看日注想娘亲要哭,听话本子悲惨结局要哭,圣上略微讲句重话直接闹得永宁殿不得安宁。
此刻,他又见到那透亮珠光挂在泛红的眼角里,无计可施地抬手拂去,嗓音沙哑,垂首道:“殿下,可到十八,圣上已有端绪,定能在毒发前解开。”
“当真?”榆禾被一口气呛到,激动地扶着砚一的肩膀晃。
没晃动也不在意,眼间全是转悲为喜的神色,扬声道:“当真?能活到十八?太好了!我还以为活不过今岁了!”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