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寒心中一紧,火速拉开车帘,见李琅月只是倚着马车车壁睡着了,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因为今日喝了酒的缘故,李琅月的脸颊上浮着两抹彤云,灿若丹霞之色。
和她小时候第一次闹着喝酒,只一口便沉醉酣睡的模样,如出一辙。
沈不寒的唇角方才忍不住上扬,却看见了李琅月眼角滑过的泪痕。
在睡梦里,她还在哭。
沈不寒几乎是习惯性地抬手,想帮她把眼角将落未落的一滴泪拭去,却又猛然将手收回。
她是尊贵的公主,他只不过是卑微的奴婢,他们之间就不该有这般牵扯。
沈不寒刚往后退了半步,却被李琅月一把拽住了衣袖。
“怀风,不要走……”
李琅月的眼睛没有睁开,发出的声音像是梦中的呢喃,只是眼泪再度滑过颊侧。
李琅月一个扯袖的动作,把沈不寒钉在了原地,北风卷着雪花飘进马车的同时,卷起了沈不寒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六年前的圣都城门边,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的时候,只有李琅月伸手来拉他的衣袖。
那次,他把她狠狠地甩开,犹如割袍断义,恩断义绝。
还要……再把她甩开一次吗?
沈不寒思量许久,终是默默叹了一口气,俯身打横抱起了李琅月。
她的身上,有沈不寒非常熟悉的味道。
是冬雪落在梅花之上,疏影横斜间,被月光淬炼出的气息,柔软又坚韧。
沈不寒叩开了骆府的门。
“这么晚了,谁啊?”
一个女子打着哈欠不耐烦地打开了府门。
“又见面了,骆娘子。”
骆西楼在看见沈不寒凌厉如刀的眉眼时,瞬间收起了不耐烦的神色。在看见窝在沈不寒怀中乖巧如猫的李琅月时,直接瞪大了双眼。
百转千回间好不容易理清了思绪,骆西楼讪笑着,赶紧将沈不寒请进了进来。
“在下河西节度使行军司马骆西楼,参见沈中尉沈大人。”
骆西楼恭恭敬敬地向沈不寒行了一个大礼。
回复骆西楼的,是沈不寒皮笑肉不笑的一声冷哼。
“本官记得,骆娘子上次见面,只是一个小小的西域商人。这才几日不见,摇身一变就成了河西的行军司马,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