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了一会儿,便聊到了抄家的正题上。
沈仲久居官场,怎么会不懂顾佟那点小心思,他慧眼识人,看得出来顾佟心思敏捷,善察人心,有那么点小聪明,这种人一旦提拔起来,在官场上会吃得很开,若为己所用,很多事做起来会是事半功倍。
不过这种人会有个致命点——不忠。
沈仲试探性地问道:“你可知陛下身边有位近侍名叫慕怀钦?”
顾佟眉头微蹙,这个陛下的榻上宠臣,朝廷内外谁人不知?只不过摄政王突然提起此人是何缘故?
难不成他这发家致富的美差,被此人给潜规则了?
顾佟这般想着,略去繁杂的弯弯绕绕,直言道:“王爷有事尽管吩咐,卑职必将全力以赴。”
顾佟这般痛快,沈仲眸中却闪过一丝愁苦。
不过,他的神情多数不易被人察觉,他笑与不笑嘴角都是弯着的,会给人一种慈眉目善的错觉。
沈仲已过半百之龄,多年来他一直高踞朝堂要位,权重一时。然而,膝下却无儿无女,岁月匆匆几十载,他尽数奉献给了朝廷。
萧彻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遥想当年,他曾担任太子太傅之职,对萧彻悉心教导,倾囊相授,后来,也是他在朝堂纷争中,不择手段杀尽叛党,将萧彻扶持上位,此中艰辛与筹谋,不足为外人道。
可从心说一句犯上僭越的话,他待萧彻实如亲子一般。
当年的宫变之事,他杀戮太过,致使慕家军三千精将身首异处,残暴之心让人不寒而栗,陛下对他心有芥蒂,他难辞其咎,时至今日,陛下登基不足三年,根基不稳,朝堂上下暗流涌动,存有二心者只多不少。
将死的荣王就是其中一党。
可令沈仲头疼的是,陛下不想着如何整肃朝堂、拉拢人心,却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整日想着如何拿回亲政权,如此这般,他即便是有心让陛下亲政,也不敢了。
除此之外,陛下年过二十有四,一直膝下无子,不愿选妃纳妾暂且不论,可那后宫佳丽仅寥寥几人,皆是权宜所纳,既是如此,总不该冷落了。
更荒唐的是,偏偏还要弄个慕家余孽在身边日夜宠幸着,如此离经叛道,全然不顾皇室血脉的延续,实属令人寒心。
也不知得了什么病,中了什么蛊?
此时,沈仲眸色阴沉,浑身散发着杀伐之气。
既然是病,那就得从根治起。沈仲自然是不会与萧彻正面冲突,所以……
他看向顾佟沉声道:“本王要慕怀钦彻底消失,与他相干之人全部处死。”
顾佟听后身子微怔,冷汗倏地从脊梁升起,不曾想,摄政王这层慈祥温和的外表下竟是如此狠毒,看来,当年屠杀慕家军将士垒成的京观之举,恐不仅仅只是传闻了。
沈仲略略说了陛下的态度,顾佟沉思了一会儿,用他那极其聪明的头脑一想,便知这二人心结在哪。
若说慕怀钦是恶病之源,莫不如说是摄政王对陛下太过用心,事事亲力亲为,件件都想掌控在手中,将陛下视为傀儡一般,才会弄得现在君臣不合。
这是一笔糊涂账,谁跟着掺和谁死的早。
顾佟想抽身,但已经晚了,他知道的太多了,现在拒绝更是死路一条,只能硬着头皮顶上。
冥思苦想后,临走时他献出一计:“王爷,现在让人彻底消失怕是不妥,不过,一点点的分崩离析,可行。”
五更天。
慕怀钦在萧彻给予的噩梦中百转千回,不知何时被惊醒,又不知何时睡去,再睁开眼,天际已有一丝灰亮。
“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