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是谢砚之犯了难,他起了身,将正在读的书放在一旁,又离开将门打开。
嘉宓站在门口,看那人长身玉立,声音冷得像是上好的珠玉落盘:“进来。”
她提着的青竹糕味道很香,带着水滴的竹叶和漂亮的白糕相得益彰,看得出来是用竹筒做的,闻着香气扑鼻,又不过分的甜腻。
是竹叶清浅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
谢砚之抿了抿唇,又低了眼,他只不过是想还王家这位小九娘人情,却好像欠得越来越多,到头来,剪不断理还乱。
“那处新兴寒门小官的聚集地,有位郎君,是陈先生的旧识,陈先生觉得我学识尚可,便引我去教书。”
他没问嘉宓是怎么知道他在那里教书,是因为谢砚之明白,聪慧如嘉宓,总有办法知道他为什么在那里。
再者,他推荐那处的铺子给她时,她大概心中已经早有疑惑。
“你为什么?”嘉宓顿了顿,又道:“那为什么不来见我,是因为你还要去授课吗?谢先生。”
她这句话明显带了些玩笑的意味在其中,虽然平素被长他几岁的学生也称作谢先生,但谢砚之一直觉得“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3做师长与年纪无甚关系,他也不会因为这句老师而感觉有什么奇怪。
但他还是因为嘉宓这番话错愕了半晌。
“……不必叫我谢先生,我是要去授课。”
可是除此之外,还有别的原因,是他尚未告知过嘉宓的。
他不愿和她太深入接触。
与他这样的寒族来往,怕是在琅琊王氏族人的眼中,都是离经叛道的存在。
村里不读书的男孩子们觉得他是异类,士族们会觉得他异想天开,想妄图用满腹经纶改变朝堂,做一腔孤勇的殉道者。
只有那些求贤若渴,像陈弦这样官场失意的老学究会给他一席之地。
谢砚之明白,他与嘉宓终究是云泥之别。
牡丹与淤泥中生长的青竹,本就不该生长在同一片土地里。
他躲开,原不过是因为觉得他不配。
该回报给王家女娘的,他回报了。
但他总要让明月回到长空。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