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朝着城门走近了,林轻扬也抬起头,摸向腰间的一柄小刀,这是他们军人给自己留的最后的尊严,落入敌手绝境,要么杀敌同死,要么自裁谢国。
林轻扬仰着头,像是奔赴一场壮烈的死亡,朝着他曾经的主帅,曾经的手足,曾经的信仰而去。
就在他们即将相会之时,阿大的步子停了下来。
“阿大,我想去当铺一趟。”阳虎咬着唇,低着头,双手拨弄着腰间的蝴蝶弯刀,“我之前当了苏茵的蝴蝶钗,我想拿回来,还给她。”
阿大侧过头,听见这话,皱起眉。
西市卖柴米油盐,当铺远在青阳的东南方,必然会耽误不少时间。
他们虽然重伤了商队,勒令对方天亮之前不许乱动,但商队肯定不会听话,说不定正在进城的路上,一旦进城,他们这一行人的身份就暴露了。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进青阳城,他不想有任何的麻烦,天下动荡,盛国不宁,青阳又何尝幸免。
那种不安感萦绕在阿大的心头,如同涨潮的河面一般,翻涌着。
他正要拒绝,阳虎低头,轻声恳求他:“就这一次。苏茵什么东西都没有,就只有那支蝴蝶钗了,她家人早死,丈夫也没了,总得有个念想。”
阿大闭了闭眼。
他的理智告诉他,苏茵从没有那么简单,她也没有那么可怜,或许她满口谎话,脆弱的表象之下满是淬满毒的刺。
她那种人,绝不会自暴自弃,也不会需要一个死物作为念想。
但他的脑海里闪过那个下着大雨的下午,苏茵含泪的一双眼睛。
“一刻钟,我随你去,只取那支蝴蝶钗。”阿大挥手,让其他人先走,握住了腰上的剑,和阳虎转身,穿过大半个青阳城,去往当铺。
时值七夕,青阳的河面上飘着莲花形状的灯,只是红的白的交织在一起,一半是有情人的祝愿,一半是对逝者的缅怀。
柳树下的男女执手相看泪眼,低声啜泣着,哭红了眼的女郎拿出一个包裹丢到书生的怀里,满面泪水地呵令情郎,“千万要活着回来,不然,不然我就嫁给别人!”
瘦弱的书生披着不合身的铠甲咧嘴一笑,“好嘞,等我衣锦还乡,娶你做将军夫人。”
阿大靠着柳树,闭着眼睛,揉着疼痛欲裂的头,眉头紧锁,咬着牙不出声惊扰了这对有情人。
阳虎别着蝴蝶刀,敲响了当铺的门,伙计打着哈欠,正想说打烊了,凉而薄的刀刃落在脖颈上,一双绿豆眼猛然瞪大了。
熄了灯的当铺顿时亮堂起来,夹杂着几道饶命声,求饶声,桌椅砸到地上的闷响。
当铺外也响起一阵闷响,穿着铁甲的军士拿着长刀,整齐划一地包围了当铺,刀尖指向了柳树下的阿大。
无辜的小鸳鸯惊慌不已,瘦弱的书生急忙张开手臂,将女郎挡在身后,向领队的军士讨饶,“我,我与四娘明媒正娶,过了婚书,明年就要成亲了,并不是私相授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