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被上皆是斑斑驳驳的血迹。
赵钰眼底哀痛的情绪掩盖不住,忍住了身子不发抖,他扯出了一个惨淡的笑:“父亲,我替您擦一擦。”
手帕沾了温热的水,轻而易举的擦掉了鲜红的血渍。
然而赵钰声音发紧,笑得比哭还难看:“别吐了,父亲,您不是快好了么。”
干瘪得只剩一点皮肉包着骨头的手,搭上了赵钰发抖的手腕,安抚似的拍了拍。
赵永清放慢了声音:“为父……咳——”
话还未说完,又咳出了几口血水。
赵钰紧紧低着头,俊美的面庞变得冷清,固执的拿着那条染得暗红的帕子给父亲一遍又一遍的擦拭,像是魔怔了般。
他不断呢喃:“父亲,都会好起来的。”
赵永清却拉住了赵钰不断擦拭的手,迫使赵钰与他眼神对上,他道:“是为父对不住你,本以为能撑过这三年,好让你安心参加科举。不成想,是为父身子太差劲了,竟连这短短半年都熬不住,又害得我儿再苦等一个三年。”
“再等三十年也使得。”赵钰只与父亲对上了一眼,心脏发刺的疼,赶忙将头偏过了一旁,低垂着眉眼,“父亲无事便好,儿子不参加科举也是好的。”
赵永清笑了笑,不再提及这事,转而提起了赵婉。
“除去你,为父最担心的是玉娘。”赵永清不由得叮嘱,“你是玉娘的兄长,理应担起养她护她的责任,要好好照顾妹妹。你也知玉娘是有些娇惯,定要给她寻个好人家,别让她在夫家受了欺辱。为父也盼着你接下来这几年勿荒废了,安平镇是小闯不得什么,可去府县一试。”
“为父若是未记错,你母亲的嫁妆中有几家铺子是在府县罢?”
赵钰轻应了一声。
“如此甚好。经商之事尚有不懂的,你多问问刘管家,他跟在为父身边多年,该学的、该看的都、该懂的他都理了通透。”赵永清看向不发一言的赵钰,深叹了一口气,道,“你若在府县闯荡一番,学业上也不要搁置不管,有了本事立身,才能为玉娘作娘家,为她撑腰。”
“你可做得到?”
赵钰头抬得愈发高,眼眶渐渐泛起了红,眼睛似是进了雾气,弥漫蒙蒙的。
只听他声音发哑:“做得到。”
赵永清得到长子承诺,忧着的心放松下来,语气不似方才沉重,变得轻快起来。
“如今再无颜回扬州城。为父对不起列祖列宗,没为赵家挣得半点荣誉,反倒还丢了官职得了重病。待为父死后就葬在这处罢,瞧着这处风景独好,倒是欢喜。”
“父亲!”赵钰忍不住打断,不想再听父亲事无巨细的交代身后之事。
“钰儿,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乃是人之常情,皆放宽了心。死后魂魄归天,为父定会同你母亲一道在天上看着你们。”
赵钰呼吸一窒,死死的掐住了手心,眼中升腾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是不舍,是浓重的悲戚哀愁和难以接受。
没等赵钰回头,赵永清像是起了劲头,说起了赵钰的母亲。
临了还说了一句。
“别忘了将你母亲与我葬至一处,她的尸骨虽远在扬州城,但将那支金簪一同与我下葬,也算夫妻同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