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吧,先让他住我那里,我带他去公立学校上学。”男人心力交瘁,做出了暂时妥协的决定。
然后他住进了闻聿琛在中山南路的大平层。
闻聿琛实在是太忙了,满世界飞,去治病、去做医学研讨、学术交流,有时候一个月见不到一面,偌大的房子只有方澈一个人,和定时来做饭的保姆。
渐渐地,方澈发现衣柜的衣服永远穿不完,手机里的游戏永远新奇,不写作业也不会被批评,他在繁华的大城市迷失了自己。
闻聿琛发现他不对劲,已经是他升入五年级,在崇明岛的青年科技论坛上,当众说出“闻聿琛是我爸爸”的时候。
班长嫌弃的眼神,同学们低声的议论、与会宾客们离谱的大笑。闻聿琛没有让他难堪,少年至今都记得闻聿琛在大庭广众之下微微笑着,用很正式的语气跟大家介绍:“各位见谅,这小孩确实是我家的。”
那天闻聿琛把他领回家后,只说了一句话。
“有一回我和你父亲喝酒,你父亲告诉我,当年家里穷,没钱读书,学医的书都是在卫校附近垃圾站捡的。他说他吃了没读书的苦,砸锅卖铁也要供你读大学,希望你不要让他失望。”
方澈羞愧得无地自容。
自那以后,闻聿琛增加了陪伴方澈的时间,哪怕在外地出差,也会留出一个小时用来视频,两个人隔着屏幕交流,不说话的时候方澈就写作业、做试卷,闻聿琛则写报告、出论文。
年复一年,方澈考上了本地最好的学校,他没有沿袭父亲的衣钵去学医,而是选择了比较偏门的社会学。这是一个综合的学科,他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想要在书本里寻找一个答案。
如果一直顺风顺水,方澈和闻聿琛将会如父如子、如师亦友地过一辈子,可惜没有如果。
大一下半年的春天,闻聿琛和几个老同学在武康路小聚,回去路上恰好看见方澈从一间酒吧出来,和一个小白脸勾肩搭背。
那间酒吧,是上海出了名的gay吧。
三月的夜晚寒风瑟瑟,冷气直往骨髓里钻,方澈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得,下意识拨开小白脸勾住他肩膀的手,对上闻聿琛的眼睛时腿弯止不住地打颤。
拼命隐藏的秘密就这样猝不及防暴露在阳光下。
小白脸探出舌尖舔了下唇,饶有兴致点评道:“你朋友吗,长得好顶,能列入必吃榜了耶。”
方澈恨不能捂住对方的嘴巴,在闻聿琛黑沉的眼眸下,硬着头皮道:“。。。。。我爸爸。”
“哇哦!daddy!”小白脸明显抓偏了重点,也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丝毫不加收敛,不停地朝闻聿琛抛媚眼,“啵啵啵”递飞吻。
方澈想掐死他的心都有。
良好的修养让闻聿琛没有发作,只微微蹙了下眉,淡声对方澈说:“跟我回家。”
时至今日,方澈早已忘记小白脸的长相,只记得对方个子不高,私底下喜欢戴双马尾假发。他们是在隔壁学校打新生辩论赛时认识的,对方看出他的性向,说想跟他处对象。
方澈没谈过恋爱,就说先从朋友做起。朋友只做了两个月,小白脸就和同校的体育生好上了,临了嘲讽方澈一通,说方澈长相不够爷们,肩膀不够宽,脚也不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