厕所在二楼,方澈一进门就发现不对劲,名不见经转的厕所门口居然放着宝格丽酒店大堂的乌木香薰,让他错觉来到的不是厕所,而是某种高端场合。
事出无常必有妖,十步之内必定存在一个穷讲究的人。
沿着楼道转了一圈,果不其然,厕所对面往右的第五个门,标牌上写着“院长办公室,闻聿琛”。
办公室的门没关,窗户开了一条缝,像是被风从里面吹开的。方澈鬼使神差走进去,看见窗边团团簇簇的花叶蔓长春,窗下是一米五宽的红木床,离床不远是花梨木办公桌,桌上纯黑色的乐扣杯飘出浓郁的中药香。
和上海书房的布局大差不差。
又一阵风吹来,掀开桌案最上方的纸页,飘飘乎就要吹到地上,方澈紧走两步,捏住那张纸,看见上面写的是“关于再一次延长援青年限的请示”。
也就是说,不止今年,明年和后年,闻聿琛还想留在这里。
方澈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闻聿琛这种层级的专家,应该去攻克医疗领域的疑难杂症,攀登医学高峰,而不是一年又一年留在穷乡僻壤做一个赤脚医生。
“你在干什么?”身后传来一声质问。
方澈回过头去,见盛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门外,蹙着眉头,眼底充满审视。
方澈拿起一方镇纸压住纸张,“我看有文件要被吹飞,过来压一下。”
“现在的学生都这么不讲礼貌吗?未经允许就进别人的办公室?”盛杨捧着一叠资料走进来,好像他才是这件屋子的主人。
感受到对方的敌意,耐着性子又解释一遍:“门没关,有风,我怕把文件吹的到处都是。”
“未经允许就是私自闯入”,盛杨表情严肃,板着脸道:“闻医生的办公室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进,你怎么还不出去。”
咄咄逼人的架势让方澈很不舒服。
“你这样到处乱跑,我会考虑向你的带队老师反应,不准你再来医院查阅资料。”
“在吵什么?”
低沉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方澈的视线越过盛杨看向门口。
是闻聿琛。
盛杨转过了头,温声细语道:“闻医生。”
“怎么了。”闻聿琛走进来,脖子上挂着一枚听诊器,视线在他二人身上打了一个转。
“闻医生,上星期来就诊的拉玛明天要做手术,我把她的资料整理出来了,给您过目。”
盛杨将方澈撇到一边,双手递过去一份文件,指着几处高亮的部分细细解说。
盛杨说到一半,闻聿琛忽地想起什么,抬眸看向办公桌前仍杵着的人,指节敲了敲桌面,沉声道:“还不走?”
盛杨嘴边的话顿住。
方澈抿了抿唇,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