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从璟见他这模样,便知方才他是有意支不来个婢女送衣,当下轻踹他一脚,“你管太宽了。”
“不对劲,不对劲。”万祈安望人远去,与身后近仆笑道,后跟随徐从璟前往厅堂。
徐从璟侧身静坐男席,持金樽酌酒,一言不发,目光频频飘至厅门,直至见楼嫣许身影才正坐。
盛琰与友把酒言欢,未曾注意楼嫣许近况,她悄悄匿入人群,开席前落座女席次排,抬眸即入徐从璟含情目,实在困窘,只好垂首侧耳听。
宴席开,箜篌起,舞女持伞围作一圈翩翩起舞,中央的舞娘频频跃起引得众宾拍手叫好,后伞收起,舞娘面纱落下,一曲毕。
众客举樽恭祝万老夫人寿喜,后者坐上席,满头银霜,颧骨突出,慈祥的眉目洋溢着笑意。
“听闻徐司徒最喜苏州的春色回,特意备了,你看如何?”
楼嫣许手一紧,轻半掀眼皮望去,犹记得子琤阿兄亦好这一口春色回。
是赶巧亦或是果然?她正胡思,徐从璟颔首,“甚好,老夫人有心了。”
“这春色回好是好,唯独不够烈。”首排端位的太仆卿侧目望去,“徐君是北方人,怎会喜好苏州的酒?”
“徐司徒莫不是曾暂居苏州?”
楼嫣许眉心一跳,猛抬头撞入徐从璟眸中,他持金樽一饮而尽,眼神专注而含情,她听他应一声,“是。”
她欲看透此人面具,钻研面具下究竟是怎么样的一副面容,熟悉感四面八方涌来,她心砰砰跳,却又闻声,“当初与殿下一路行至江南,停留些日子。”
长安人人皆知徐从璟是因救太子于水火而得拜官,旧事重提众人神色各异。
身侧的庞留嗤声阴阳怪气,“幸得徐君有勇有谋,殿下才安全至长安。”
庞留乃当今中书令。其职本高徐从璟一阶,却因尚书令虚设,尚书左仆射实掌大权,压了他一头,更不必说徐从璟兼封司徒,故总有不忿。
此等暗箭徐从璟早已习惯,眼下淡笑轻言,“是太子殿下福大命大,国定有后。”
众人讪讪,涉及储君不敢多言,后岔开话题,“徐君不必谦恭,目今江南饥荒起,您自请苏州赈灾,为国为民,实乃大义。”
楼嫣许心抽抽,江南饥荒一事祖母上回来信并未提及,不知状况如何,眼下心焦食无味,连旁的说什么也听不清了。
后郎君娘子们到花园中嬉闹,达官在内聚议,楼嫣许忧心忡忡,攥着帕子至一旁清净之地。
身旁人影晃晃,她侧目看去,见陆衡之盈着温润的笑容。
她见礼,闻他轻问,“闻悉楼家酿酒发家,求问娘子可知九日醉一酒之酿法?”
九日醉此酒并不着名,然有幸品过即念念不忘者甚多。楼嫣许唇角未展,“略知一二,只是家中早将此方卖出,恐不便告知世子。”
“那是我不赶巧了。本是家父喜好此酒,故欲亲奉上,既如此打扰娘子了。”
他温文尔雅以礼相待,与旁的郎君有所不同,她沉吟半晌,还是将消息告知于他,“世子若想买下酒方,可至苏州富商刘家一趟。”
“记住了。”陆衡之嗓音温温,“当日相救道谢不尽,故阿姊欲邀你参加孩子的满月宴。”
楼嫣许犹豫半晌,眼神微动,“梁夫人相邀感激不尽,只是我乃侯府妇,此事还应告知舅姑与夫君。”
这不过是托辞,实因她并不执着于结交权贵,只是又得罪不得,不知是应是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