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陆衡之沉沉唤声“云织”,疾步而来,转瞬柔色,“楼娘子怎么来了?”
“久闻有人呼救,便来瞧瞧。”楼嫣许探头即见陆思月躬身躺床大汗淋漓,遂凝眉发问,“可有去请郎中?”
“差人去了,只是疾风甚雨行路难,遂耽搁许久。”他下意识让出个空使她入内。
恰此时陆思月通身抽搐,楼嫣许凑近略略观一眼。
“不妥。”总归是人命关天,她目视外头天昏地暗,凝眸对陆衡之道,“这里我照料着,你亲自去接郎中。”
陆衡之呆怔须臾,楼嫣许自是问心无愧,可亦知于他而言将自己阿姊交到旁人手上难免不放心,遂道,“陆娘子这婢女在此候着呢,生死攸关,快去罢。”
他长盼郎中不见人早着急得不得了,眼下别无他法,遂谢过楼嫣许离去。
楼嫣许命青蕊换盆凉水敷额解热,又同云织揉捏陆思月经络,见床上人儿疼得几欲打滚,双眉颦蹙伸手过去,不多时手背乍现一排指甲印。
闷雷滚滚,急风推门,青蕊上前抵门,透过缝儿瞧见乌泱泱一群黑衣人步步逼近,干咽道,“娘子!外头许多人!”
楼嫣许抽出空来瞄一眼,只见剑光四射,心霎时一坠,当机立断吹灭烛火,令三人屏息静默。
“咚咚——”
有人敲门。
楼嫣许僵身咬唇虚坐床边,透过门缝可见门外人久久伫立,顿时寒意席卷全身,又逢陆思月抚着凸起的小腹闷哼,无奈之下只好一手硬捂她嘴,一手胡乱抓起床边的剪刀蓄力。
风呼呼钻入如鬼哭狼嚎,她有一瞬失魂,半歇后闻得凌乱的脚步声远去,这才大口大口急促呼吸。
“可算走了。”青蕊低声呢喃。
可须臾间再闻门环响动,二主二仆八眼相瞪忍气不禁,几欲窒息。
“是我。”门外人久不闻声,遂开腔。
云织最先认出这声,拔步去开门。
陆衡之领着郎中入内,楼嫣许暗暗放松痉挛的身子站至一旁,才发觉陆思月已晕了过去。
她惊魂未定愣愣站着,身旁人忽伸过手来,她吓得一哆嗦,转眼见陆衡之拍拍她肩,取走手中剪子。
片刻后,郎中撇了把额中的雨汗起身,“夫人有小产之势,眼下已控制住了,往后好生将养着,不可再动胎气。”
既已无大碍,楼嫣许也不好再逗留,与青蕊默默退下返回寮房。
脱下蓑衣油帽时,她身心疲累,心道终于可安睡。
奈何天不遂人愿。
她心中隐隐打鼓,入内闻得稀松柏子香与血腥气,绕过半旧山水插屏,身子摇晃屏息,直愣愣瞧着瘫坐在床边的徐从璟。
青蕊点了烛火,映得他面色红白相间,他手捂腹部伤口,在地上压下一个血掌印。
“咚咚——”
“开门!”
两人骤至,拍门声轰隆如雷,徐从璟掀起眼皮瞧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楼嫣许即刻明白前因后果,扫视一圈。寮房破败,只余一储物柜稍大,却藏不下个人,此地已无处可躲!
门外来人已起疑,她竭力把徐从璟拖上架子床,吩咐青蕊去开门,后拉下玳瑁帘藏身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