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哪有!!”田争嘴上说着没有,脸倒是一下就红了,只是在他黝黑的皮肤上不太明显。他紧张地看了一眼又去赏雨景的爷爷,见他没有听到这里的对话以后才继续,“俺们两个当时才多大啊,别瞎说。”
紧张得方言都出来了。
应归燎也明显不相信田争的话,还抱着瓜嘿嘿笑,给小伙子笑得不好意思了,他便将两人叫到角落里。
雨还在下,从屋檐上滴滴答答地落下雨幕。这房檐本来就浅,现在要挤他们三个人就更是显得不富裕,田争的半个肩膀都伸出去淋雨了。
钟遥晚其实想走,看了眼时间已经临近中午,是时候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了。
虽然二丫的故事很可怜,阿申的故事耐人寻味,思绪体在哪里也还没有找到,但是他已经不想再掺和在这个案件里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专业的事情就应该让专业的人来做,他现在只想回家而已。
可是当他看到田争想要倾诉的眼神的时候,钟遥晚还是没有离开。
老人注意到他们这里的动静,扭头看了一眼,但是轻轻地哼了一下,骂了句小兔崽子就没有再多管了。
“但是二丫长得漂亮,性格又好。我爹娘都去城里打工了,只剩我和爷爷。她家也是,只有她和那个老疯婆了,所以都早早就帮着家里去田里干活了。
那老虔婆总是打她,有天我看到她胳膊上又添了新伤,那天还是夏天呢,她还穿着长袖。结果长袖都挡不住她身上的淤痕。”
田争的声音哽了一下,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将他的声音也融化进了流逝的水声中,“二丫跟我说不疼,但是怎么可能不疼啊!我让我爹拿藤条打两下就疼得嗷嗷叫了。”
“那红绳是过年的时候,我爹娘从城里回来,我让我娘教我做的,做了好几条才做出一根像样的。”田争慢悠悠地回忆着他的感情史,“我跟她说这红绳子和她的伤痕的颜色很像,她可以把那些伤都想成是红绳,这样就不会觉得丑了。”
“后来……”田争声音中的哭腔愈发明显,他抬手狠狠抹了把脸,应归燎也随之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应归燎的眸色昏沉,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一下一下地拍着田争的肩膀。
“抱歉啊,这事儿我没和别人提过。他们都让我别和二丫走得太近。”田争抽泣了一下,强作镇定,还朝着两人扯出个破碎又勉强的笑。他嘴唇颤抖着装了两秒就撑不住了,仍旧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二丫的娘当初去城里打工,被糟蹋了回来的,她爹都不知道是谁,外婆又是个疯婆子。虽然我们村里人对二丫都挺好的,但是我家里人不让我和二丫玩得太好。”
钟遥晚闻言后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种情况别说是在山里了,即使是在城市里也很普遍。
他看着田争单纯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的手腕。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大学时候养过的那盆绿箩,明明每天按时浇水,却还是在某个清晨发现它枯死了。
就像是现在的田争,他明明用最笨拙的方式守护着心爱的女孩,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发疯、死去。
其实我见过二丫……
这句话在钟遥晚舌尖转了几圈,最终还是随着西瓜汁一起喝了下去,没有告诉这个怀着相思的年轻人。
他瞥见应归燎的眼神,忽然明白了他方才打断他的用意——有些真相告诉当事人,也许只会让他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