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伏在地上的女人浑身抖如筛糠。她不敢抬头看,只能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指甲深深陷进脸颊的皮肉里,掩耳盗铃一般地想要掩去自己的存在。
穿着嫁衣的女子脚步轻得诡异。她穿着绣花鞋,无声地踩过枯叶挪动到女人身边,在俯身的瞬间,红盖头被夜风微微掀起一角,露出青紫色的唇角。她的嘴角正不断向上撕裂,勾出了一个夸张又瘆人的弧度。
“佐佐!”
应归燎厉喝出声。
下一秒,唐佐佐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动作快得几乎拉出残影。
嫁衣女子注意到了异状,猛地后仰。红盖头被阴风扬起,露出一截青白得发灰的下巴——那根本不是活人该有的肤色。
“咯咯咯……”
她的笑声突然拔高,像是百个铜铃同时炸裂,在空旷的夜色中回荡出诡异的音色。
钟遥晚痛苦地捂住耳朵,却仍能感觉到那声音直接钻进脑髓,震得眼前发黑。
在唐佐佐逼近她的那一刻,嫁衣女抬起浮肿发白的手。她的嘴唇翕动着,吐出一个个带着腐朽气息的音节:“沉河者,可平息,吾之怒……”
随着诡异咒语的吟唱,唐佐佐的衣摆突然泛起不自然的猩红,像被无形的血水浸染般迅速向上蔓延。钟遥晚看得分明,那血色中隐约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的人脸,正发出无声的哀嚎。
“小心!”钟遥晚的惊呼卡在喉咙里,而应归燎却只是认真观察着嫁衣女子的一举一动。
唐佐佐逼近的速度很快,就在血色即将染上衣领的刹那,唐佐佐突然一个旋身,右手并指如箭直刺嫁衣女子咽喉。
嫁衣女子狞笑着伸手去挡,却在触及到的那一刻,反而是自己的指尖“哧”地冒起黑烟,一股浓烈的河腥味顿时在空气中炸开。
“啊啊啊——!”
嫁衣女子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
她踉跄后退,唐佐佐乘势跃起,修长的腿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狠狠一脚蹬在对方腹部。这一脚裹挟着破空之声,直接将嫁衣女子踢飞了出去,重重摔在石板路上。
红盖头飘然落地,露出一张被青色的脸。她的皮肤似是被水泡过近乎透明,五官模糊不清,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带着怨毒正死死瞪着唐佐佐。
唐佐佐的攻势如同疾风骤雨,嫁衣女子甚至还来不及起身,她的第二脚已经带着千钧之力踏下——
砰!
靴底接触嫁衣的瞬间,刺目的荧绿色光芒骤然爆发,将整片林野都照亮了一瞬。那些扭曲的树影在强光中疯狂舞动,像是无数挣扎的亡魂
“啊啊啊!!”
嫁衣女子的尖叫声撕心裂肺,先前诡异的笑声荡然无存。她的身体开始剧烈痉挛,青灰色的皮肤如脆弱的瓷片般龟裂。裂缝中渗出黑红色的黏液,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臭。
应归燎适时地捂住钟遥晚的眼睛:“别看,会做噩梦。”
但在指缝间,钟遥晚仍捕捉到了那骇人的一幕——嫁衣女子的躯体像被无形的手撕碎般分崩离析,化作漫天血雾。那袭猩红嫁衣碎裂成千万片纸灰,在月光下翩跹飞舞,宛如一场凄艳的血色大雪。
夜风卷着纸灰掠过钟遥晚的脸颊,他恍惚间好像听见无数女子幽怨的啜泣声,又像是铜铃最后的余韵,转瞬消散在无尽的夜色中。
“结束了?”钟遥晚的声音有些发干。
应归燎缓缓松开了覆盖在钟遥晚眼睛上的手,两人一同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