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言。”俞淮强彻底转过来,一字一顿地低斥阻止。
又凶。
她狠狠瞪着斜前方那个一动不动的始作俑者。
她发现了,每当这种时候,每当她和俞淮强因他而起争执时,他总是这样置身事外地沉默。
“喂,”俞言不客气地敲了敲前面的靠背,“你说,你父母是不是都不在了?”
“不是。”李衍转过头,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是全家都不在了。”
俞言被他这话弄得愣了一下,但很快看向她爸,字字清晰:“我没说错吧!”
俞淮强气得直叹气,好在李衍并未露出任何伤心难过的神色。到医院后,俞言怒气冲冲地蹿下车,兰姨赶忙小跑着去追。等她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诊大厅后,俞淮强才敢开口让张叔带李衍去做检查。
走前,他拍了拍李衍的肩,语气带着歉意:“俞言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从小被她妈妈宠坏了,当然我也有责任。其实她是想有个哥哥的,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无法接受。”
李衍几乎是立马开口:“叔叔,我不想当她哥哥。”
俞淮强一愣。
李衍:“我只想在敏行上学。”
俞淮强:“我知道……”
李衍沉默了一秒:“我想申请住校。”
真是一个比一个倔。俞淮强直摇头:“敏行只能走读,再说学校哪儿有家里住着舒服?”
见李衍还要开口,他连连摆手:“先看医生,这事以后再说。”
俞言像一尾灵活却焦躁的鱼,在人群的缝隙里横冲直撞。兰姨两条老腿怎么撵都撵不上,急得直喘气,最后是俞言自己停了下来,转过身来时眼圈通红:“我爸是不是背叛过我妈?!”
这话声音不小,路过的病人和家属纷纷投来探究的目光。
兰姨一听,眉头蹙起,斩钉截铁地低声呵斥:“哪个神经病胡说八道!”
俞言像是抓住了某种证据,执拗地追问:“你别管谁说的。周叔叔不就是在外头有了人,才有了周超越的吗?”
反应过来的兰姨气得咕哝了一句:“周既明那个小混球!”她快步上前,揽过俞言的肩膀,将她带到怀里,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好孩子,别听外人瞎说。你爸爸是把李衍带回来了,但那是因为李衍救了他的命,他是知恩图报。”
“可是我们已经给过他钱了。”俞言的声音闷闷的。
“你爸觉得,一条命的恩情不是那点钱就能还得清的。”兰姨一边说,一边轻轻把她带到人稍少些的角落,像小时候安抚被雷声吓坏、躲在衣柜里的她一样,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后背。
“你想想,要是当时没有李衍,你爸爸可能就……比起家里多一个人,哪个结果更让你无法接受?”
俞言不赞同,硬声反驳:“那算救吗?”
兰姨斟酌片刻,决定不能再瞒了:“你爸爸当时昏迷了好几天,为了不让你担心,我们才骗你说那口井不到三米。”
俞言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极小声地问:“……很严重吗?”
“不是严不严重的问题,”兰姨声音沉重,“是再晚上一点,命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