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在思念他,在七月十五这天,他从来没有收到过带着温暖余烬与香灰味的纸币。
于是他默默地在地府打工,一笔一笔攒起来生活用的阴气。
这些阴气和那些纸币不太一样,冷冰冰的,没有味道。
于是伊安总是喜欢小心地把它们放在鬼火边,好像这样也能燃上点温度。
伊安胆子小,大多工作做不了很久,有时候他会被骚扰他的色鬼投诉,有时候会被顾客吓得哆哆嗦嗦,然后被辞退。
他好像没有赚够房租的钱。
新换的工作,还没有发工资。
伊安脸上表情呆了呆,后知后觉才意识到现在的窘境。
他有些尴尬的搅了一下手指,连刚刚撑起来赌气的气势都散去了一大半。
明天入职,看来今天只能睡桥洞了。
伊安垂着头,脑袋上只露出了一个柔软的发旋。
他抱紧了自己怀里的包裹,有些窘迫道:“那,那我先去收拾东西吧,我,我不租了。”
庚宿脸上原先酷酷臭臭的表情第一次出现裂痕。
惨白的灯光映出阴影,庚宿立体深邃的眉眼间,难得露出几分阴郁味道。
“不租了?”
庚宿挑了挑眉,勾唇一笑,森森的雪白虎牙像闪着寒光。
“可以啊。”
他目光冷冷地瞥过身后走廊。
“正好半夜三更,这个点儿正是有鬼气的时候,趁这会儿下楼,说不定还能见见你的邻居们……”
话音刚落,身后漆黑的走廊里顷刻传来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
猩红锈蚀的老旧铁门浓郁到好像下一秒就会渗血,半开的门后是浓重阴影。
伊安怯生生的抬眼,下意识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
阴影中缓缓探出了一张惨白浮肿的脸。
那张脸上长满了眼睛,密密麻麻,没有眼白,只有瞳仁的眼睛。
每一颗眼珠,都静静地望着伊安,在伊安小心看过来时,那张青紫惨白的脸上,咧开了一道似笑非笑的裂弧。
伊安脸色惨白,连尖叫都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下意识想往后退。
但他背后已经是冰冷的墙壁,铁门,伊安单薄的肩膀撞在上面,发出清脆声响。
庚宿懒洋洋地歪了歪头,有些痞气地笑了笑。
“这位是眼鬼,死在畸形秀场,死前被人在脸上缝了十几双动物眼球,最喜欢晚上出来晒眼睛……哦对,隔壁还有喜欢晒麻绳地吊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