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鸣随夜风潜入室,似有若无。
岑寂又漫长的片刻里,赵曦澄沉声道:“跟我来!”
她随他走出室内,往不梨居深处行去。
游廊上的镶铜黄纱宫灯,绣了深深浅浅的梨花枝。
夜风漫天,吹着灯滴溜溜转,搅得两人的影子时而交叉,时而分离,又时而重叠。
行至尽头,赵曦澄摸出钥匙,打开一扇门,点上灯。
是一个藏书间。
室内宽阔,立着几排高高的雕花乌漆大柜子。
赵曦澄走到最里处,拉开柜门,停顿一瞬,拿出一个乌木长匣。
随后,他熄了灯,落好锁,带她来到院中一处亭子。
院内花木朦胧,虫鸣如织。
默然半晌,他方把手中的乌木长匣轻轻搁在青石桌上,准备拨弄。
黎慕白见状,知匣子上有机关,忙背过身。
“啪啪”两声轻响后,赵曦澄命她转过来。
她看到青石桌上摆着两个已开启的匣子,一大一小,匣子表面镂刻着精美的流云五福纹。
是套匣。
风已停。
亭角的几盏八角白纱细绢宫灯,此刻静静浮着,在茫茫夜色里,如梦。
赵曦澄缓缓拿起匣中之物,递过去,示意她打开。
她接过,轻轻铺展。
展开的卷轴洁白无比,如一席硕大的雪花。
卷轴上,光泽隐隐。左侧,书着“江山眉妩”四个字。
那字,笔走龙蛇,铁画银钩,又暗含柔情缱绻、妩丽娇媚,如一对死生契阔的檀郎谢女。
“这可是鲛绡雪?”她摸了摸卷轴,问道。
她曾听说过,鲛绡雪是舒州特产,为极其珍贵的贡品,其最大优势是从不泛黄,不管经过多少时日,仍旧雪白如初。
“不错,这幅画就是画在鲛绡雪上的。”
“画?”她忙细细瞅起来。
只见诺大的画布上,除了“江山眉妩”四个大字外,唯有最左偏下的位置,果真有浅浅几笔,勾勒出一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