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阁位于府内地势偏高处,四下里花木鲜茂,葱葱粉粉,一涧碧溪相绕。
正门匾额上,书着“杳霭流玉”四个鎏金大字。
字迹清逸翛然,鸾跂鸿惊,似要飞举一般。
黎慕白又暗赞一番,但见那藏书阁隔成三个屋子,每个屋子所藏书画甚多。
靠左手边的屋内,立着一排排乌漆大柜子,里面累累的书。
右手边的屋子里,则都是大木架子,架子上安放着各种字画,有的平搁,有的立放,还有的悬挂于壁上。
正中间的屋子,椅案规整,洁净无尘,是供人阅书休憩之处。
对着正门的墙壁上,却挂了一幅极为简单的画。画上,只有一个墨色圆环。
画布雪白,衬得那墨色圆环像一只墨玉手镯嵌在一抔雪中。
黎慕白只觉怪异,猜测那画布应亦是鲛绡雪制成的。
赵曦澄告诉她,这画是先帝在位时赐给端王叔的,画布的确是鲛绡雪。
她正想再问,赵曦澄已去了左手边的屋子翻阅起来。
看看天色,她亦忙去了右边屋子,在字画烟海中孤军奋战许久,却是一无所获。
捶着酸痛的脖颈,她走出屋子,便见赵曦澄已攲在椅上睡着了。
她正踌躇着要不要唤醒他,他已自行醒转,带她出了藏书阁。
辞别端王府后,两人上了马车。
赵曦澄那处,亦是未曾查到可用之处。
黎慕白靠在引枕上稍做休憩,回想着辞行时端王爷顺口提起的那句话——“陛下才是书画大家,年轻时极擅书画”,又想起那幅简单到极致的画,便问赵曦澄关于先帝的书画造诣如何。
赵曦澄道,先帝驾崩时,他尚年幼,故不甚了解。
黎慕白又问,那画先帝赐下来时可否就是那般模样。
赵曦澄肯定告诉她,那幅画,的确为先帝所赐,俄而又道:“幼时我见过那画,后‘江山眉妩’图有了异常,我也曾去观摩过。”
“那画可曾有过变化?”
“没有!”赵曦澄摇首,“我从小就能过目成画。只要我看到过的,即便时隔许久,都可以准确画出来。王叔府中的那幅画,从未变动过丝毫。”
黎慕白闻言,对他能过目成画不禁暗暗惊叹。
车外人声嘈嘈,帘子的罅隙摇进几缕光,细细折在车内,一晃一晃的,将人缠绕得迷离。
赵曦澄看了一眼倚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她,脑中盘旋着她今日所言的“酸苦辣甜”之语。
世事难免多变,她和他的人生次序,又将会是何样的呢?
想他自己,幼年失母,绮纨之岁险丧命,此后多次遭遇不测,往后是苦还是甜?
他凝睇着她,见她穿的虽是最普通的男装,却难掩少女的花颜。一霎又想起她才年过十五而已,绮年玉貌的人生,本应畅意温暖,却突遭横灾,一夕之间,成为孤女······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