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会有幻觉清晰成这样?
所以这不是做梦,他真的正躺在担架床上。
他得救了。
那眼前的屈黎——
“屈……”
“我在,不睡,乖,别睡……”
那手掌揉过他的眉眼间,屈黎覆在他的耳侧道。他话说得温柔,但语调压不住的,是那宛如生噎砂砾般干涩的嗓子。
长青听着这话耳熟,像是听了很多遍似的,细想起来却是止不住地头痛,只好作罢,轻声道了声:“好。”
这一句再普通不过的话却像是戳中了屈黎某处,他覆在长青眼前的手开始颤抖。
长青知道屈黎不让他睡的缘故。
暖洋洋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好似方才在阴暗甬道里发生的一切都像梦似的。
他睁大眼,经过方才那番对话已然清醒了不少,然而思绪回笼后他又有很多想问的问题。
其中,最想问的是:他们怎么出来的?
可惜他暂时说不出这么长的句子,好在屈黎为了不让他睡,开始不断地说话。
他才能勉强从中获取一些信息。
“救援已经到了,我们已经出来了,再坚持一会,马上就到医院。”
“你除掉了张行,一切都结束了……”
屈黎在避重就轻些什么,这些话翻来覆去地说,他似乎也有些语无伦次。
长青默默地叹了口气,涣散的视线逐渐下落,落在他醒来瞧见的那水面上。
他们正逆水而行。
水面波纹荡漾,很清的浅绿色,是被树荫染成的。那些繁茂的枝叶恍若摇曳于溪底,岸边景色尽收于长青眼底。
好眼熟,长青不由得想。
这是什么河?
犬牙山虽然潮湿,但河流却不多,长家村附近仅有的几条都是规模不大的溪流。
直到水波倒影的景色不断变化,直到那岸边原始森林样的林立高木出现。
长青忽地想起他为何会觉得这里眼熟了。
因为他见过。
眼前幽绿的林间,倏忽间好似冒出几顶蘑菇似的帐篷。它们围着一堆完全碳化的篝火于此,被时间遗忘,被潮湿绿意侵袭。
而河边,半蹲着一个模糊的黑色人影,正不断念叨:“他们……不会来了、不会来了……”
长青看到他手里拿着画册,他没有犹豫,直接将画册丢入了河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