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泥地泛着潮,昨夜那一场雨将屋角积尘冲得干净,柴房那边依旧寂静,没有丝毫动静。
她下意识朝那边望了一眼,脚步却没敢上前。
草垛后的门板紧闭着,湿泥地上没有脚印,显然那人并未离开。
可她心头却浮起些许不安。
昨夜那样待他,虽说是迫不得已,可到底。。。也是越界惹恼了他的。
想起那人暴怒时杀气腾腾的目光,容宁指尖微僵,终于还是悄悄收回了视线。
她不敢过去。
不是怕他会真的伤她,而是怕一见面,便要听见他冷声怒斥她不知羞耻。
她自嘲地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屋,走到角柜前,蹲下身从最底层掏出一个旧布包。
包里是一个瘪瘪的小钱袋。
她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将钱袋解开,掌心里落出几枚碎银、几枚铜钱,还有几张泛黄的银票。
她不紧不慢地数了数,从中挑出几枚铜钱,又将剩下的仔细装回袋中,重新包了两层布,藏回原处。
做完这些,她才换了身干净衣裳,将院门轻轻锁好,匆匆出了门。
她打算去赶集。
天凉,雨后地湿,菜蔬不好存,鱼贩倒是日日来。
她要去买条黑鱼回来,煮些鱼汤给他养养伤口。
。。。。。。也算赔个不是。
她不知他肯不肯喝,也不知他会不会领情,只想着倘若他心头真气得紧,看在她好歹也救了他一命的份上,就此扯个平,也好。
清晨的集市人流如织,晨雾未散,摊位间湿气氤氲,青草气夹着土腥味混在一起,热闹极了。
容宁一身素衣,手提菜篮,站在鱼摊前。
鱼贩子是镇上口碑极好的鱼户,年纪不过二十三四,性子直爽,人也利落,每日天不亮就摸黑赶去镇后水湾拉鱼。
他一眼就瞧见了容宁,顿时眼前一亮,忙不迭将手里活蹦乱跳的黑鱼往水盆一摔,水花四溅,笑着招呼:“宁娘子,来得早啊!这条黑鱼新鲜得很,刚起水的,好吃着呢,待会收摊儿了我给你送上门去,不收钱。”
容宁早知他向来对自己多有殷勤,一听这话,不动神色地开口:“鱼我要,钱也要付。”
她语气不轻不重,带着一贯的平静疏离,既不留情,也不使人难堪。
鱼贩子怔了一下,脸上笑意淡了些,仍旧笑着道:“你我邻里熟得很,这点儿东西算什么?你又不是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