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偷听的内容总是恼人的,毕竟得体的事情通常可以留到当面再说。
又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克莱斯和神父有说有笑地走出了房间。
格里菲斯摇了摇头,顺着飞扶壁的轨迹翻身滑下教堂穹顶,暗想这真是于梦想毫无长进的一天。
没意思,还是回去接莉莉安娜好了。
教会后园的林荫层层遮盖在格里菲斯脸上,他一如来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路上,格里菲斯不停地整理着袖口散开的系带,低头检查领子的形状,尽力将衣着调整成整齐斯文的模样。
其实他的内心紧张又忐忑,前一天夜晚时有好一阵不能入睡,凝神地望着身侧的莉莉。
她埋在阴影里的面容,被浓密睫毛遮蔽的眼睛,都沉浸在恬静的梦乡之中。
只有被和平养护到大的孩子才能如此卸下防备。
她应该习惯了安宁的日子,假如没有被选做活祭品,或许根本不想走上背井离乡的道路。
他的害怕与渴求一并而来,害怕莉莉安娜不同意和他私奔。
格里菲斯无法感同身受莉莉对酒鬼父亲的厌弃。
谈及凭空继承的贫穷、倒霉的出身,莉莉只有无尽的抵触和咒骂。
可是在格里菲斯眼里,那是他从不曾体会过的事物,所有残缺不堪都在他的幻想中予以补足。
“家人”这种东西他从来没有。
面对“家”,格里菲斯天然是自卑的。
他知道就在刚刚,就在教会阳光普照的殿堂之中,文森特正式豁免了莉莉。莉莉非走不可的理由不复存在了。
他再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借口能让她抛却从前拥有的幸福而选择他。
……
格里菲斯的担心实属多虑,“幸福”的莉莉刚回到家就发现房子正在烈火中熊熊燃烧。
滔天的火光把周围的土地都烤得直冒整齐,景色在扭曲的热风里蜿蜒上升。
莉莉目瞪口呆地走近现场。火海外人语嘈杂,救火的村民自发排成流动的长队,一时间没人顾得上她。
“突然起了火……还在里面……女人一定在,她不出门。”
莉莉从只言片语中听到一些信息。
犹豫了一下,她跑向那扇禁闭的大门,刚一抬手就被黑烟熏得鼻头一酸,干咳着跑到水井前。
家门前挖了一口井,依靠地下水渗透获得水源。蓄水效率很慢,水有些浑浊,表面还漂浮着绿藻,过去她坚持不从这里打水。
村民们也知道这口小水坑难堪大用,自发地从远处运水过来,倒恰好给莉莉留了空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