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青棣闻言,弯了弯腰,“回娘娘的话,奴才去时,礼王妃还在崔太妃那里,不过不是在殿中,而是……”
谢皇后脸色一变。
她敏锐地嗅出梁青棣有意的迟疑后,藏着会让她不悦的东西,冷声道:“阿公说下去。”
梁青棣低下头,缓缓道来,“王妃被太妃娘娘罚在廊下站着,估摸站了有好一会儿了,膝上的伤也不知好了没有了,王妃脸色煞白,奴才走时,她还在那里呢。”
说着不知为何,微微朝皇帝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眼。
皇帝背对着他们,修长玉立的身影巍峨若山,公主殿下又太年幼。
他不得不俯低胸膛,迁就孩子弱小的身子,手把手教嘉乐如何控马。
谢皇后听得屏住呼吸,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她心中很清楚,梁青棣轻描淡写带过的几句话,说不尽映雪慈此刻水深火热的处境。
崔太妃性情蛮横,皆因她家世高贵。
崔家是开国功臣,如今在西山荣养的太皇太后,便是崔氏女。
崔太妃以太宗表妹的身份入宫,备受太宗宠爱。
曾因和下嫔争执了几句,就用以下犯上的由头将人杖杀,也不过被罚令禁足半年。
后来太宗去世,崔太妃也未曾失去庇护。
其兄崔阁老在朝中势力不小,曾数次逼得先帝在议政时拂袖而去。
也就是今上登基后手段凌厉,并不买崔家的人情账,崔家才有锋芒暂避的迹象。
崔太妃骤然失权,心中难衡,又失去了儿子,便将这股怨恨投射在映雪慈的身上。
宛若疯妇。
谢皇后胸闷难忍,她背过身去,重重呼吸了两下。
待压下胸腔中那股冲天的怒火,她冷静地叫来婢女秋君,低声吩咐:“去请王妃来马场,就说是本宫让的,若崔太妃仍不放人——”
谢皇后的额角狠狠跳了跳,毅然地道:“便说陛下在教嘉乐公主驭马,公主哭闹不止,非要王妃陪伴不可。”
嘉乐素来缠映雪慈缠得紧,这孩子和她投缘,崔太妃也知道。
碍于皇帝对嘉乐的态度,崔太妃纵有不愿,这回也不得不放人。
何况,皇帝还在这儿呢。
秋君连忙去了。
谢皇后缓缓吐出一口薄气。
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捏成拳,抬眸看向不远处挺拔年轻的皇帝。
心底里那股克制了两年的遗憾,不知为何又悄无声息冒出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