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言做了一宿的梦,断断续续,光怪陆离。唯一清晰的画面,是她睡午觉时被外面的噪音吵醒。她怒气冲冲跳下床,唰得撩开窗帘——竟是李衍!
好黑好冷漠的一张脸。
他悬空挂在窗外,直勾勾盯着她,手起刀落,凶狠无比。
醒来后,俞言缓了很久,破天荒地在大清早下了楼。她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走进饭厅,把正边吃早餐边看报纸的俞淮强吓了一大跳。
他抵了抵老花镜,难以置信:“回来了?”
俞言没应声,闭着眼径直往厨房走,全然无视的态度,明显是不想认这个爹。
俞淮强放下报纸,笑呵呵地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俞言这才睁开眼,缓缓转过头。视线掠过父亲,直直地、带着尖锐的敌意落在默不作声低头喝粥的李衍身上。
看来不是梦,是预告:今后的每一天,她都要面对这样一张脸。
想到这儿,她毫不掩饰地蹙紧眉头。
饭厅气氛一瞬间绷紧。俞淮强警铃大作,侧身挡住了部分她快要把李衍盯穿的视线:“没睡好吧?没睡好就再回去睡,爸爸让兰姨把早饭送你房间去。”
“不吃,”俞言冷冷道,“我下来喝水。”
“也让兰姨送。”
?
俞言眉头蹙得更紧,转头将目光投向这个护别人犊子的亲爹。
似乎也察觉自己意图过于明显,俞淮强干笑了两声。整个过程中,李衍始终像个局外人,低头安静喝粥,偶尔夹两筷子咸菜。
矛盾怎么能远离风暴中心?
俞言改变了回房的念头,一把拉开椅子,径直坐下。
俞淮强见状也坐正了身体,原以为俞言起码要在周家待到开学,还得他好话说尽、连哄带骗才肯回来。
眼下这情形,倒没有预想中那么愤怒,只是小孩子闹别扭、认生罢了。
两个同龄人共住一屋,早晚要碰面的。
他大手一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李衍,比你大半岁。木子李,衍嘛……就是——”
俞淮强卡住了,“衍”字确实不常用。
俞言指尖在桌面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我知道。”
虽然姿势懒散,语气平淡,怎么看都不算友好,但好歹接了话,俞淮强脸上刚堆起笑,下一秒却听见女儿补充道:
“敷衍的衍,衍生物的衍,不是什么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