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康乐坊别业归来后,她得到了跟随褚蕴之听事的机会。她知道,这是大父给她的投资与补偿。
她很争气,不过短短两个月时间,她就已经把京中复杂的人事关系全都牢牢地记到了心里。
所以,在听褚蕴之讲述朝事时,她脑海里下意识浮现出相关人士的信息。
萧裕是虞太后嫡亲姐姐的丈夫,张桥是虞太后亲自提拔的乐户。
虞太后把这两人送进御林军,代表皇帝陛下的身体情况已经很糟糕了。
在这种情况下,简亲王会蠢蠢欲动,简直再正常不过。
毕竟,先帝多年无子,差点都要立简亲王为皇太弟了——这也是简亲王党羽颇多的根源。结果当时,还是虞妃的虞太后老蚌生珠,生下身体孱弱的今上,直接打碎了简亲王的皇帝梦。
简亲王焉能不恨?
他的野心,怎么可能平复得下去?
所以他和太后对着干,所以他想当摄政王,所以他传出那些似是而非的“国赖长君”的口号。
偏生太后拿他没办法,简亲王手里没有兵权,可他在当预备役皇太弟时,积攒下许多势力人望。
在没有确凿的谋反证据时,虞太后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褚鹦想,大父把阿江堂兄安排到麟台,未尝没有防备长房“铤而走险”的意思。
麟台清贵,不是权要之地。就算简亲王作乱,也不会去找褚江这个麟台官。
当然,褚江能够得到这个不错的位置,主要还是因为大父的怜惜。
褚鹦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事实上,她从来都没指望过褚蕴之彻底放弃长房,更没奢望过能把长房一棒子打死,彻底断掉褚江的前程。
一来,他们家和长房一家,归根结底都姓褚。现在的局面,对二房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褚鹦没必要把事情做得太绝。
真把人逼得退无可退,人家扮演豫让跑去刺杀皇帝,他们褚家被刑部以谋反罪论处,大家一起玩完,岂不是更糟?
二来,褚蕴之废长立幼的根源,是他对褚定方积攒下来的不满。而这,和褚江,和整个长房都没有直接的联系。
当初,褚鹦和褚蕴之谈条件时把褚江捎带上,无非是为了讨价还价。
从始至终,她都不认为褚蕴之会放弃褚江。
手心手背都是肉,伯父褚定方,也是大父的儿子呀!
褚江,就是褚蕴之留给长房一家的希望。
回到三思楼后,褚鹦托腮想,她与大父说的话,不全都是挑拨。
那些话,的确是她的真心话。
褚江很危险,不论是弟弟褚澄,还是在外宦游的哥哥褚清、褚源,都没有他们这位堂兄有心机。
大哥褚清还有通过后天的努力追上来的可能,但满腔正气的褚源和心思澄澈的褚澄根本没办法指望。
褚鹦忍不住皱起眉,她把头放到阿谷膝上,任由阿谷为她按摩,在秋梨香的清甜气息中,她的精神渐渐松弛下来。
褚江有心机,并不全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