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吴安允五十多的人了保养得极好,身材高大魁梧,样貌也生得不错,一张国字脸,只有笑起来时才会露出眼纹。
他穿得也体面,黛蓝大氅,发髻上束金冠,因着身材高大,更显气势。
但生意人就是生意人,甭管他怎么装扮,都掩盖不掉那股子精明市侩。
吴安允主动呈上一锭银子,和颜悦色道:“我们同悦酒铺在城里经营西奉酒已有十几年,还不曾发生过这等事,不知赵县尉可否如实告知详情?”
赵永掂了掂那锭银子,显然很满意他的识趣,斜睨他道:“你家多半是遭同行嫉妒。”
吴安允皱眉。
赵永把钱银塞进袖袋里,敷衍道:“衙门下了令前来查问,咱们当差的做不了主,却也不能耽误了差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吴安允忙点头,“是是是。”
赵永拍了拍他的肩,看向外头,“过场总要走的,一会儿把曲氏带走,回来时全须全尾交还给你,吴掌柜不用忧心。”
得了这话,吴安允笑脸作陪,“多谢赵县尉体恤。”停顿片刻,“带走我家娘子时,可否准允吴某同她说几句?”
赵永:“无妨。”
等几个差役装模作样收集好了抽查样品,吴安允才把曲云河叫到相对僻静的厢房里说话。
这对怨偶从曾经的默契配合到现今的憎恨,有太多情绪说不清。
怕曲云河在衙门里乱说,吴安允沉着脸道:“明年珍儿及笄,及笄后便可嫁人,还请琴娘说话过过脑子,莫要给她拖了后腿。”
曲云河无视他的威胁,淡淡道:“三娘有主母操心,我曲氏不过是姨娘,她嫁不嫁得好,全仰仗当家主母,我说不上话。”
这话把吴安允气着了,懊恼道:“你!”
曲云河冷幽幽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吴郎应该告诉你的正妻,娘家人要不要拖三娘的后腿,全凭她的意愿。”
吴安允抿嘴不语,知道这时候不宜置气,放低身段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为了三娘将来有个好去处,琴娘若愿多多考虑吴家,一切都好商量。”
曲云河倒也没继续跟他较劲,目前女儿握在他手里,她不能出任何差错,只道:“三娘跟张家的亲事,日后再议。”
吴安允皱了皱眉,敷衍道:“待把衙门应付过去了,再谈也不迟。”
外头忽然传来钟管事的声音,原来是裘老三在催促。
曲云河走了出去,吴安允喊了她一声,她头也不回,就那么消失在光影里。
这是赖二娘冒着被杖打发卖的风险替她挣来的翻身机会,她断然不会被他几句好话就哄回头。
一个从小被变卖,死了丈夫靠自己一双手讨生活的女人,早已练就出坚韧不屈的钢铁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