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阿婆的声音忽近忽远,有些失真,仿佛来自于遥远的天边:“半年前搬进来的时候,我看他就是个普通的小子。”
她似乎知道陈恪不在楼里,因此说起来坏话来也丝毫不顾及。
张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刘阿婆几乎不怎么有说话的机会,现在逮着元博文,一直说个不停。
“但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个神经病!”
“他把我的姐妹团拆散了!我再也没有人可以说话了,我的老姊妹们呦,可怜我白发人送白发人——”
说着她呜呜呜地哭出了声,但紧接着她话锋一转:
“但也挺好,那群死八婆整日里揍我,可怜我儿子走得早,听到他们炫耀,一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白白被其他人嘲笑。”
那种耳蜗被掏出来舔舐的感觉又出现了,黑色絮状物爬满电梯墙壁,耳边响起无数窃窃私语。这次不仅夹杂着某种生物的说话声,还有呜呜的哭声和尖锐的笑声。
元博文的意识模糊起来。
这种感觉,就像他入住那晚的感觉一样。
他努力想要让自己的意识回归到现实,但依旧是徒劳。
彻底陷入黑暗前,他无比庆幸出门之前给陈恪发了消息。
刘阿婆见元博文昏过去,便闭上了嘴。
她俯下身,伸出枯瘦的手,将元博文拖出了电梯。
她的眼球完全暴凸出来,浑浊的晶状体上覆着一层半透明的膜,随着呼吸的频率一鼓一缩。
“应该不会被发现吧?好容易逮到机会找到这么个小可怜。”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面响起,嘴巴咧开到耳根,口水滴滴答答,在地面上留下一道蜿蜒的痕迹,乍一看上去,像是个戴着假发穿着衣服的青蛙。
明明没有人,但她却像是在给谁说话。
她暗红色的长舌从咧开的嘴巴里面伸了出来,舔舐着自己黏糊糊的眼球。
舌苔上密密麻麻的倒刺刮下一层肉膜,又被她津津有味地咽了回去。
“到时候就说他搬走了。还是阿婆疼你,知道你一直挨饿,特意教你把人类骗来,现在是不是挺感谢我的?以后要继续乖乖听话。”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刘阿婆自顾自地说着:
“自从那小子搬来,我连一口血都没喝过了。咱们楼里的邻居都在的时候,也轮不到咱们俩吃人,捡捡渣滓吃倒也能度日。
好容易熬走他们吧,却又没了机会。”
“阿婆我啊,很喜欢年轻人的,我儿子死的时候,也是这副嫩生生的样子。我的儿啊……”
刘阿婆佝偻着背,两只眼睛仿佛有各自的意识一般,各自旋转着,一只眼看着元博文,一只眼盯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