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蓝笑了,她冷冰冰的脸上绽开一抹笑意,宛若初春的日光。
“我觉得,你误会了‘阶级’的意思。”
“但这个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我也不是专业的老师。”贺青蓝说,“一会儿我送你两套书,你拿回去看完,就什么都明白了。”
祝游川:“……”
贺青蓝坐直了身体,“我们继续来谈法律吧。”
她语气认真,“你有没有考虑过,你们法家思想的局限性?”
祝游川:“局限性?”
“没错,局限性。”贺青蓝看着她识海中的聊天框,照着一字一句地念道:“第一,并非所有的一切都能用法律手段来约束,譬如人的思想、认识、信仰等邻域就不能用法律来调节。我们应当将道德的归道德,法律的归法律,‘法律是最低限度的道德,道德是最高限度的法律。’”
“第二,法家‘强国弱民’的理论,没有认识到对立统一规律:因为当百姓贫弱到无法活下去时,他们就会掀桌子起来夺食,任何律令、赏罚,到那时都会失去作用,国家会因此进入乱世,国家强盛自然也无从谈起。”
贺青蓝念到这里,顿了顿,“就好比现在,我们要平定乱世,就要富民,就要强兵。弱民、愚民政策不可取。”
“第三,有犯罪思想的人不等同于有犯罪行为的罪犯,‘刑用于将过’,混淆了罪与非罪的界限。”
祝游川:“……”
他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不知从何谈起。
如果说,贺青蓝提到第一点时,他控制不住地想要反驳,听到第二点时,他就没有了反驳的欲望,而是开始思考国与民的关系。
程辉若有所思,道,“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百姓不会起来反抗。”
弱民也好,刑用于将过也好,倘若未曾越过那条百姓承受的界限,百姓就能默默忍受,法家以此协助君主富国强兵。可一旦越过那条红线,那便是……
“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1]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2]
贺青蓝颔首,“百姓安居乐业,自然不会起来反抗,百姓富足,自然国富兵强,二者并不对立。”
“法律没有过度压迫百姓,没有过度剥削百姓,能够维护百姓的合法权益,百姓也会拥护法律。”
“真正的法治,是以人为本。”
以人为本。
祝游川苦笑,“神女,在下二十多年所学,在下的‘道’,于今日被您颠覆。”
贺青蓝否认,“不,我只是在帮你破而后立。”
“法治,是让百姓‘法无禁止即自由’,让官吏‘法无授权即禁止’。这个前提是法律大于权利,‘权大于法,法就是权力的帮凶;法大于权,权力就是法的卫兵。’[3]”
听到这样两句话,祝游川心弦一动,不由进入了悟道的状态。
法是工具,是君主手中的刀。从来他都只想着协助君主,让君主用法治国治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