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迢昂起头,山谷上方的天幕像是四四方方一口井,流动的星河被截断,一切像是静止,千百年来一成不变的风景终有一天也会看腻,化作沉腐的碎屑尘埃。
“他还真是踢到一块新鲜的铁板了。”谢迢忽然说。
她出其不意的拔剑,剑芒在卫兰歇身畔撕开一道虚空的裂缝,剑意如烈焰翕张。
卫兰歇诧然瞠目。
谢迢道:“从这里可以回到乌衣峰。”
谢氏的镜花水月剑有裂空的奇效,传说练到顶层甚至能打开通往鬼界的烛冥道,令阴阳相通,今日亲眼所见,果真是惊为天人。
“你这人挺新鲜,死了可惜。”谢迢说。
她确实像个木头做的美人,从头至尾不笑不嗔,说话平铺直叙。
卫兰歇也听不出这话是褒是贬。
“那你不如帮我把裁风论道的名报了。”他心里犹存一丝希望:“你都知道我是被人陷害才错过了报名的时间。”
“做不到。”谢迢说:“因为你确实过了报名的截止时间。”
卫兰歇一阵呼吸困难:“。。。。。。破例一次也不行吗?”
“若人人都破例,这山谷里可要睡满人了。”谢迢说:“我说过,此地禁止睡觉。”
卫兰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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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啸日有句话没说错,谢迢确实板正,说话做事活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学究,半点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气质。
而她似乎也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活的倒是有几分洒脱。
卫兰歇却做不到这么洒脱了。
忙活了一整天,气也受了,打也挨了,事情也没办成,他反复跟自己说没关系又活了一天,已经很厉害了小卫,垂头丧气的回到乌衣峰,依旧心情沉重的像是死了几百个亲戚。
抬头间,乌漆嘛黑的山道上亮起了一串明亮的烛火,是那些夹道的石灯笼,里面的灯芯无火自燃,温暖的橘色晕染相连,汇成绸缎般的光带,蜿蜒向上,宣宅的大门于尽头敞开,里面亦是灯火通明。
九曲长廊下挂起一个个竖骨的纸灯笼,橙红交错,迎风摇曳晃动,像是风铃,上面工笔描绘的古画惟妙惟肖,在柔和如萤火般的光照下,有嫦娥奔月,有贵妃醉酒,斑斓如梦。
庭院里支了几张竹凳木几,红泥小火炉上炖着的汤羹翻滚沸腾,水汽氤氲,连风中都飘散着豆腐和野菜共煮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