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寒渊俯身捏住她的下颌,冰凉的墨玉扳指抵在她唇下,拇指碾过唇上胭脂,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溢出猩红的血渍。
他轻笑着将错金刀一拔,递向她手中:“来,准王妃亲自动手,在你情郎的心口剜道口子。”
“颜儿,动手吧,不必担心我。”萧欢闭上了眼,视死如归。
孟颜颤抖的手缓缓握住刀柄,好像握住了一个炙热的烙铁,极其烫手!手心渐渐溢出汗液。
她心下一横,咬着牙,刀锋刺入他的肌肤,一抹鲜血顿时染红了月白衣袍,宛如一朵绽放的彼岸花。
谢寒渊眼眸微眯,取回那错金刀,冷哼一声调头离开,转身时大氅扬起一片雪雾。
二人怔怔地望着许久,稍稍回神,他就这样走了?就这样放过了她二人么?
孟颜一把扶住萧欢,失声道:“阿欢哥哥,都怪颜儿不好!”
“颜儿,此事怎可怨你,即便你不动手,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萧欢捂着心口,轻咳一声:“伤口不深,回头用些药便能好。”
此刻,“嘭”地一声,梅枝簌簌,残雪抖落之声,使得孟颜肩头不由得一抖。
连那零星的雪粒子,也似银针戳刺脊背,她胡乱抹去粘在睫羽上的冰晶,却抹不散萧欢眼底破碎的光。
寒风吹在脸上,宛如一把把锋利的小刀,刮得她生疼。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梅花香,却透着一丝苦涩。
几片残破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极了此刻二人破碎的心。
寅时三刻,孟颜坐在鸾轿内,头上喜帕金流苏晃动,她思绪翻飞,脑海想着事情。
鸾轿碾过街道青砖,一阵朔风袭来,王府檐下风铎不停震颤,声声撞入她的耳膜,也拨动着她的心弦。
她指尖攥紧团扇,虽值隆冬,手心却生出了冷汗。
仿佛不是嫁进摄政王府,而是阎罗殿,心中七上八下。
“新人过炭盆!”
盖头下骤然映进一片猩红,炭火噼啪炸响,热浪灼上裙裾。她呼吸一滞,抬脚时险些踩到裙边,幸而喜娘暗中扶了一把。
待拜过天地入了洞房,案牍上的缠枝牡丹铜烛台爆开了灯花,孟颜盯着龙凤喜烛垂落的蜡泪,忽而发觉臀部硌得发疼。
蜀锦百子被内撒满了红枣桂圆,有冷梅香杂糅着淡淡的合欢,她耸了耸鼻头,只听“嘎吱”一声,房门蓦地被打开。
一双玄色云纹靴尖逼近,顷刻间,喜秤挑起盖头,力道大得惊人,使得她鬓边的衔珠凤钗一阵晃荡。
“啊——”孟颜轻哼一声,清韵面容更添几分女人味,姿容介于清婉与清媚之间。就连身段也是极其惹眼,任谁多瞧一眼,都会浮想联翩。
虽说她平日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小废物,但能平平安安活到现在,不被皇室中人强纳为侧室小妾,已是万幸。
珠玉相击的碎响里,对上一双幽深如寒潭的凤眸,男人左眼尾的朱砂痣十分耀眼、醒目。
孟颜这回才瞧见,那时她身在梅林,未敢仔细打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