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看姜姮,越发绘声绘色:“表哥当时脸就阴了,对那女子说道,七姐姐现在是归义夫人,本就当受礼待,圣上顾念陈氏哀痛,才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一直将七姐姐押在牢中,那公主张口闭口让治七姐姐的罪,莫不是想逼着圣上杀人,再让圣上背上一个小肚鸡肠、不容旧朝孀妇的骂名。”
“你不知道,一提起七姐姐,没有一个人敢说话,只有表哥仗义执言。”
骆辞这番话,字字无恶意,句句是挑衅。
骆辞明知姜姮连日卧病,因为这个还被骆氏取消了入宫赴宴的资格,她却还来她面前,不止炫耀自己去了宫宴,还要仔仔细细告诉她,在宫宴上,她的夫君如何如何善待另一个女子。
哪个正常女子忍得了自家夫君如此待另一个女子?哪个女子听了能不生气?
骆辞哪里是来探病的,怕就是想让姜姮病上加病,若一下能气死,才称了她心如了她意。
春锦越想越气,咬牙切齿正欲和骆辞撕破脸,听姜姮和风细雨开了口。
“夫君他,确是个长情的人。”
姜姮脸上虽有病容,此刻却带着温温浅浅的笑意,瞧来不止没有嫉恨,反倒很是满足。
“这么多年了,夫君待我阿姊还是一如既往,阿姊能有这么一个长情的郎君相待,我作为亲姊妹,应当为她高兴。”
姜姮倏尔叹了一息,“其实这样也不好,夫君眼里,自始至终只有阿姊那一张面容,娶妻如此,纳妾还是如此,万一日后有哪个女子仰慕于他,甚至没名没份也愿意待在他身旁,却没生得阿姊那张容貌……”
姜姮作惋惜状摇摇头,“怕是根本入不了他的眼,平白浪费了一番痴心呐。”
骆辞及笄已有两年,至今不曾议亲,又经常操持顾峪这厢杂事,她是何心思可谓昭然若揭,姜姮这番话虽未指名道姓,却如一把剜心刀,实打实戳到了骆辞痛处。
不说旁人,就连骆氏作为骆辞的亲姑母,都与她说过,顾峪对她无意,若不然,凭着这层关系,恐怕早就做了顾峪房里的人,甚或与姜姮平起平坐,而非到现在,还是一个寄人篱下的表姑娘。
骆辞少见地没管住情绪,当即沉了脸。
姜姮却不再看她,端起药一口气喝了,恹恹躺下,懒懒道:“我要睡了,表妹自便。”
骆辞心中有气却不好发作,只能憋屈地离开。
才出主房的门,没走多远,听见东院吵吵闹闹,细听来,是何姬的声音。
“我不喝那东西,苦死了,你们再逼我,我就死给你们看!”
几个婢子见何姬是个豁得出去的,又都顾及她毕竟是家主房里的人,不敢太过分,正打算就这样不了了之,见骆辞来了,立即挺直了腰背,激将何姬道:“你吓唬谁呢,叫你喝药那是恩赏,你们这是碰上好主子了,还每日一副药供着,叫我说,就该一剂猛药断了你们的根儿,叫你们永生不出孩子,也如了你的愿,不必再吃这样的苦!”
何姬不服,“你有种就给我一剂猛药,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国公爷都不曾说过要我吃药,你们个个主意倒大!”
骆辞想起方才姜姮暗暗刺她没名没份、连几个侍妾都不如,顿时怒火中烧,一改往日姐姐长姐姐短的和善态度,白了何姬一眼,高高在上的嗤道:“我表哥虽没说,嫂嫂却是说了的,怎么,堂堂国公夫人,管不了你?”
何姬知道骆辞背靠骆氏和小骆氏两座大山,在府中有些地位,不敢和她言语相抗,只不服气地哼哼了声,“总之,我不喝那药了,你们真有种,就给我一剂猛药。”
“好啊,我如你所愿。”骆辞说罢就命婢子去抓药。
何姬没想到骆辞敢动真格,生了惧怕,趁几人不备,逃出东院,一路喊着“杀人了!”朝府门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