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殊脸上的笑容无可匹敌。
她轻哼着轻松愉悦的调子,就好像她这几日,都忙着烹制蓬松柔软的甜点,与世无争,外界的波动纷扰与她无关。
“为什么突然想做蛋糕,给爷爷的?”郁则珩望着她。
乔殊撑着岛台,他面无表情,声音平平,她猜不出他现在的心情,她笑着点头,说是呀:“他什么都不缺,送礼物最重要的是诚意,这就是我的诚意。我的第一个作品怎么样,抓你来小白鼠。”
厨师说:“第一次能做成这样已经很好了。”
“赏脸尝尝吧。”乔殊拿来切蛋糕的刀跟瓷碟,她小心切出小块三角,满铺的水果扑簌掉下,她强迫症般调整摆盘,而后双指抵着瓷碟边缘往前推。
郁则珩一向不吃这种对身体产生负担的甜品,尤其是这种连品相都极为糟糕的,他蹙起眉,最后上前,挑起一块递入嘴中,在乔殊期盼眼神中,说:“可以,不算甜。”
“是吗?我尝尝。”
她撑着手臂靠过来,信手捻过一颗殷桃,沾着一点奶油递入口中。
瞬间拉紧的距离,他闻到初蛋糕香甜的味道之外,属于她的气息扑过来,她眨眨眼睫:“是还不错,谢谢你,愿意帮我。”
郁则珩凝视着她的眼睛:“这种小事用不着谢。”
“还是要谢的,不然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心意。”
她的心意。
郁则珩手里还握着叉子,金属触感是冰凉的,握得久了,适应后会有生温的错觉,他嗯一声,端走剩下的蛋糕,在客厅餐桌吃完。
乔殊在厨房制作她的第二个蛋糕,她连续练习一星期,最终在老爷子寿诞当天,亲手做了个完美的生日蛋糕,由加了黄油跟黑巧两种蛋糕坯,奶油上洒上细细的巧克粉。
再小心精致地装包好,一同带去老宅。
老爷子将举办寿诞的地点定在老宅,近一个月来,全家上下都在重新清洁翻新,布置场地,庭院里新植草皮,重新栽种花草,连池子里的锦鲤都替换一批,个个品相极佳,在睡莲花叶下,灵活游弋。
除去自家人全都回来,郁循礼跟江文心也会到场,当日的盛况早已能预见,老爷子大半生都在商场沉浮,什么风浪都闯过来,圈中交友无数,更有跟乔家有合作来往的商业伙伴,赶在这一天,为老爷子祝贺庆生。
老爷子精气神十足,一身黑色中式礼服,他个子高且瘦,即便年纪渐长,整个人也不是直接干瘪下去,反而越老越有神,看样子像是要撑个千秋万代。
乔殊始终伴在老爷子左右,迎来送往,得心应手。
她着一身香槟色抹胸长裙,丝缎的柔顺面料,裙摆曳地,同色系布料的细带从颈边绕过,随性慵懒地搭在身后,行走间璀璨发光,明艳大气的长相,一颦一笑间轻易成为全场焦点。
像专业演员,到大型舞台,在场无不是乔殊的观众。郁则珩早已经习惯,他对觥筹交错的名利场向来不感兴趣,但今天,他作为半个主人,也需要出面应酬。
夫妻之间各忙各的,一整天只有几次眼神交错。
一直到晚宴,老爷子走上人前,先是表达对各宾客拨冗前来的感谢,再谈他四十年浮沉,最后道:“眼下早已经是年轻人的战场,世界发展太快,我显然已经跟不上,如今,也是时候放手,将我们乔家交给下一代,我早已经拟定遗嘱,温律师,麻烦你来念,也请在座各位做见证。”
二哥乔以昼皱眉:“爷爷您精气神比我都足,您要退下来我第一个不同意。”
乔振凯摆摆手:“老了。”
温律师拿着文件上前,宣告确定以下均是在老爷子清醒时立下的字据,具有法律效应。
乔殊单手抱着手臂,视线落在温律师脸色,脸上保持着得体笑容,她听到大伯,乔开宇甚至是二哥乔以昼的名字,公司股份全给了他们,她笑容在一点点僵硬,变成扯不下的面具,她听到自己名字后紧跟着两套房产跟每年分得两百万的家族信托基金,她垂下眼睫,下意识看向身边老爷子,老爷子目视前方,毫无察觉。
她回转过头,血液像是凝固住,她听到有人在说话,在欢呼,甚至是鼓掌,但距离她很遥远。
直到乔明杰走来,在她耳边灰溜溜地道:“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爷爷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
乔殊回头,乔明杰仰头一口饮尽手中酒,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