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是他们救好自己后,他下床便跪着磕了一个响头,颤声说道:“两位恩人,在下不知如何报答救命之恩才好……只是,可否告知在下,到底是如何治好这怪病的?”
“此病非药石可医。”
贺吟的语中泛起一种淡淡的慈悯,“但你过往做的一切,还是有用的。”
沈樾之这时也回来了,听到这句话,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这人并不像他们初到上京时遇到的病患,双眼通红,攻击性极强,一副理智全无的模样,就连黑纹也止于男子脖颈之间,并未侵染面颊。
这说明男子的药方确实起了效用,虽无法根治,至少能暂缓病情。
身为凡人,却能用几株草药力挽狂澜至此,实属凤毛麟角。
哪怕未能结束疫病,这份悬壶济世之心,不屈不挠之志,依旧令人动容。
沈樾之将人扶了起来,对他说:“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快找到治好疫病的办法。”
若说先前他只是为了试探国师、阻止活人生祭才揽下调查瘟疫的事,那么他现在是当真想要帮人们度过这个难关,帮他们消除病痛带来的烦忧。
男子抓住了沈樾之的手,沈樾之看懂他眼里不停地在说,谢谢,谢谢。
两人没耽搁太久,沈樾之悄悄在门后留了些银钱,就从小童的家中离开了。他与贺吟并肩走在街上,心头的憋闷散开一些,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感慨道:“原来帮人也可以这么开心。”
贺吟的目光变得十分柔和,他望了眼沈樾之,嘴角忍不住翘起,带着几分骄傲地想,我家的小凤凰长大了。
与之前不同,天气似乎变得更加闷热,一丝风也没有了。他们在小童家待了一刻,出来就发现日光全都被不知从哪来的云层掩住了,天空阴沉沉的,似有压低之势。
“好像要下雨了。”
沈樾之拽了一下贺吟的袖子,“快些走。”
…………
赶到灵钟庙时,天色更暗了些。二人进庙后直奔灵钟,见到了足有七尺之高的一口大钟。
灵钟以青铜铸就,通体厚重,岁月在其表面刻下了深浅不一的痕迹,却不减半分肃然之气。钟身盘着一条栩栩如生的应龙,钟内遍布铭文,文字看起来与大周略有不同,细细望去,似有微光在其间游走。
而周围摆着布阵用的祭罐,从方位上来看,也的确能与灵钟形成润泽万物、庇佑生灵的阵法。
沈樾之见到贺吟走到一个祭罐前,抬腿一扫,那罐子便随着“砰”的一声炸裂开来,从中骨碌碌滚出一个东西,之定睛一看,竟是一块黑色的鳞片!
这是——暗獒身上刀枪不入的黑鳞。
祭罐原本所在的地方先前被压住了,现在能依稀从碎瓦中看到几道黑纹,卷曲若藤蔓,与在病者面庞上出现的一模一样。
“这阵法已经被人改造过了。”
贺吟走到灵钟旁边,手掌贴上灵钟,闭着眼感受了一会儿才道:“这钟里,有很多人魂在惨叫。”
沈樾之光是听这句话就抖起一身鸡皮疙瘩,他搓了搓胳膊,忍住那股恶寒,问道:“你是说,得了这种‘疫病’的人们,死后魂魄并未消散,被收进了这钟里?”
“是。”
“那始作俑者为何要这样做?”
贺吟沉吟片刻,诚实地摇了摇头:“我暂时也不知道,但这些人魂的怨恨积在一起,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无论要做什么,都将闹出不小的动静。”
一颗水珠滴在了鼻尖,打断了沈樾之的思绪,而后是第二滴、第三滴……他躲进了屋檐下,呆呆地望着雨幕出神,心情又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搅得沉了下去。
贺吟见沈樾之许久不说话,看了过去,发现沈樾之眉眼低垂,神色仿佛罩了一层淡淡的阴霾。正欲开口,忽然听沈樾之说:“你是不是带了伞?先回去再说吧。”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