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令颐抱着食盒,回味着刚才商雪湄姐姐最后那副样子,后知后觉地涌上一丝小小的不安。
她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身边几个努力板着脸、肩膀却可疑地微微耸动的侍女们。
“那个,我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呀?”
侍女们面上依旧沉静如水,心里却早已为自家姑娘方才那番直戳肺管子的拒绝暗暗喝彩,几乎要憋出内伤。
在她们看来,那商姑娘的心思昭然若揭,就是冲着大公子来的,姑娘拒绝得正好。
只是,她们也没料到,姑娘拒绝的方式如此别致,如此气人于无形。
听到令颐懵懵懂懂的问话,侍女们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点破。
芳菲含糊地温声应道:“姑娘心善,收下也是不忍拂了商姑娘面子,不必多想。”
令颐更困惑了,不解地轻声嘟囔:“啊?可是她看起来真的很生气呀?”
她完全不明白自己就是那气人的源头。
……
同文馆内,因宋嘉策与祝颂然之事,空气里丰富凝固了一层看不见的冷意。
原本祝颂然以女子之身成为颜彻亲传弟子,位列同文馆师姐,就引得一拨守旧学子私下颇有微词。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这拨人如同抓住了把柄,言语间夹枪带棒。
此刻,那些压抑的议论如同找到了宣泄口,在角落不停发酵。
令颐正穿过庭院,走向书斋。
一路上,不时有议论声钻入她的耳朵。
“看吧,早说女子入学有违伦常,果然惹出事端,都是些不安分的!”
“说得是!同文馆这等清静向学之地,岂容儿女情长搅扰?简直不成体统!”
他们在书堂内公然议论,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另一侧,那些与祝颂然交好、真心钦佩其才学胆识的学子们,正被这些议论气得脸色铁青。
他们紧握着拳头,脖颈上的青筋微微跳动,强压着胸中的怒火。
碍于馆规森严,正面冲突虽未爆发,但空气里早已布满了无形的刀光剑影。
整个学馆的气氛绷紧到了极点。
令颐站在书斋门口,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小脸皱了起来,心里急得像有只小猫在挠。
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感觉!得想个办法。
她那双灵动的眼眸焦急地在压抑的馆内逡巡着,突然,她的目光精准锁定了角落里的一个人。
李友仁正努力地把自己缩成一团,恨不能钻进砖缝里去。
平日里那个插科打诨,三句话就能把大家逗得前仰后合的活宝,此刻正像只受惊的鹌鹑,恨不得原地隐身。
就是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