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湿润温暖,平关山又正值初秋,秋老虎名不虚传。木生光脚在废墟上走的时候就伤了脚,外加后来他们其实并没有给他认真消毒或者包扎,脚底的伤口被潮湿的空气催化,而后又居然浸了水。
地震后,山里的溪水不似往日清亮,很多都被泥石流污染。谁也不知道那条溪流有多少泥污甚至寄生虫,走过它的时候,谢林川也没有在意过这些。
木生一声不吭地跟在他们身后,回来的时候甚至怀里还抱着一个女孩儿。谢林川有点不放心地跟着他,他走得很慢,但走的很稳,怀里的孩子抬手玩他的衣服拉链,木生脸色苍白,却什么都没有说。
可伤口已经烂了,伤口边缘开始化脓,脓水和血水交缠在一起,让本来白皙漂亮的脚看起来惨不忍睹。
谢林川不自觉抿了抿唇。
早知道他伤的这么重,当初返程的时候就不该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应该直接把他背回来。
背个人而已,他以为能给自己添多大麻烦?
“小美人鱼,”谢林川有些复杂地看了木生一眼,本来有些严肃的表情在看到人那一刻还是不自觉软了下来,语气如同哄着什么受伤的孩童:“疼不疼?”
木生还是没有说话。
他的脸尽数没有血色,下唇被他咬的像是快要破了。手指依然握着自己的小腿,放在空气里的伤口终于没有人触碰它,疼痛不再剧烈,木生只能感受到脚底一阵一阵缓慢又钻心的疼。
谢林川捏着木生的脚踝反复看了看,然后微微地叹了口气。
“我去叫医生。”他松开手,对木生道。
木生愣了愣。
“不用。”他下意识拦住谢林川。
他顿了一下,想到外面来来往往忙碌于救治伤员的医护人员,说,“不用…麻烦。我自己弄…就可以。”
“太严重了。”谢林川坚决道。潜台词是,你处理不来。
木生沉默了一下。
谢林川叹了口气,无奈地蹲回到他面前,补充道,“在这种地方,伤口感染的危险性几乎等同于瘟疫,一旦处理失误加剧感染,甚至可能要截肢。”
旁边几个正在写字的孩子似乎被他的话吓到,不约而同地看向木生的脚。
“木顾问这么漂亮的腿,截掉可就太可惜了。”谢林川注意到那几个孩子,挑了挑眉,继续对木生道,“你要是想让我处理也可以,但我笨手笨脚,做的肯定没医生细致,可能要委屈你多疼一点儿。”
这副说辞听起来就像在骗不爱吃饭的小孩。木生有点无语地看着他,谢林川就笑了,起身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所以,我去叫医生。”
额上的手掌是温的,谢林川的态度好像在哄一个孩子,木生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做出这么暧昧的举动,他有些愣神,甚至忘了说话。
谢林川抿了抿唇,他凑到木生耳边,无奈地吐出一个字。
不等木生回答,他站起身,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
木生看着自己被谢林川放到床上的两只光裸的脚,他还没看到自己的伤口,但他清楚,那样子一定不怎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