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禅房几近燃成灰烬,青灰色的烟灰满天飘散,如重重阴霾遮天蔽日。
江老夫人垂手侍立在一旁,拐杖颤巍巍拄在手中,那张脸长满岁月的痕迹,皱纹密布。
陆砚沉声,指间的青玉扳指转动两周。
“江三姑娘……只有这个小名?”
江老夫人笑笑:“那是自然,这还是我亲自替她取的。”
瞥见陆砚阴沉的面色,江老夫人一噎,想不通“朝朝”两字何时得罪过陆砚。
她战战兢兢:“可是三姑娘的小名……有何不妥?”
陆砚不语。
他抬眼往前望。
江白两家的禅房所隔不远,视线穿过香樟树,隐约瞧见树后鬼鬼祟祟的一道身影。
江稚鱼今日虽然穿得不如昨夜臃肿,可她向来畏冷,山间的气温又比城里低不少。
一身藕荷色彩绣并蒂莲纹织金锦
袄子,下穿素白锦裙,江稚鱼双手揣着一个鎏金珐琅铜手炉。
这会子天刚蒙蒙亮,乌云压得极低。
山中的寺庙笼罩在重重白雾中,若隐若现。
耳边掠过声声鸟鸣,江稚鱼躲在树后,帏帽后的一双眼睛困得几乎睁不开。
绿萝不明所以,拿着披风拢在江稚鱼肩上。
“姑娘逞强做什么,好不容易才睡着,怎么也不多睡会儿,巴巴跑来这里等老夫人。”
陆砚还未松口让她离开,江稚鱼哪里睡得安稳。
山风凛冽,江稚鱼躲在香樟树后,悄悄踮脚往前张望。
猝不及防对上陆砚投递过来的目光,江稚鱼身影一僵,飞快闪回树后。
心中忐忑。
昨夜的话应该称得上天衣无缝,她不喜和许家的亲事是真,千方百计想要毁了这门亲事也是真。
她还随口胡诌了一个见不得光的心上人。
怎么看,都不像是先前围着陆砚打转的女子。
江稚鱼提心吊胆。
江老夫人姗姗来迟。
江稚鱼迫不及待挽着江老夫人追问:“祖母,我们何时能下山?”
她悄声转首回望,“殿下不会不肯放我们离开罢?”
江老夫人笑睨:“胡沁什么,殿下又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我已经让柳嬷嬷去收拾东西,待过了晌午,应该就能下山。”
悬了半日的心终于落地,江稚鱼眼睛笑弯,催促着江老夫人赶紧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