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前青丝帐幔低垂,江老夫人掩唇轻咳两三声,只从帐中伸出一只手。
“古太医见谅,实在是病了这几日……”
江老夫人说一半,又开始咳嗽。
古太医了然:“老夫人不必多言,你我都是上了年岁的人,怎会连这都不懂?”
有些病人不喜旁人见到自己病时的容颜,这也是人之常理。
柳嬷嬷一直守在门外,自是知晓江稚鱼还在房中,稍作细想就知道,江稚鱼是不想见外人,才让江老夫人放下帐幔的。
柳嬷嬷心中只觉好笑。
长这么大,江稚鱼的性子还是一点没变,还是怕生。
江老夫人的身子并无大碍,只是岁数大了,又刚中过毒,难免虚弱。
古太医:“我替老夫人重新拟个药方,再喝上三日,想来就能大好了。”
江稚鱼躲在被褥中,一只手捂住口鼻,大气也不敢出。
外壳忽然被人掀开,亮光照入,江稚鱼惊恐万分用双手挡住脸。
江老夫人笑着掰开江稚鱼的手,乐不可支:“人早走了,你还挡着脸做什么?”
江稚鱼慢慢摊开五指。
透过指缝往外瞧,果真见禅房只有江老夫人的身影。
江稚鱼长长呼出一口气,冷汗泅湿了里衣。
江老夫人拿眼珠子剜她一眼:“祖母还当你如今长大了,怎么这毛病还是同小时候一模一样,一见到外人就往祖母身后躲,难不成你以前见过古太医?”
“怎么可能?”江稚鱼脱口反驳,搬出无懈可击的说辞。
“我就是、就是不想见外人。”
江稚鱼抱膝坐在榻上,理直气壮,“见人还得说话,麻烦。”
“这话就是孩子气了,哪有人能一辈子不用见外人的?待你成亲,还得操持家务,里里外外少说也有百来人口,难不成你都能不见?”
……
余晖洒满青石板路。
柳嬷嬷刹住脚步,明眼人不说暗话:“古太医可是有话想要问我?”
古太医左右张望。
柳嬷嬷弯起嘴角:“里外并无外人,古太医有话直说便是。”
她拢眉,“可是老夫人的身子……”
古太医低声:“确实同老夫人的身子有关,在下斗胆问一句,老夫人先前可是一直咳嗽不止?”
柳嬷嬷错愕:“古太医如何知晓的?确实是这样,为此我家三姑娘寻遍金陵名医,可总不见效。后来还是三姑娘寻来紫灵芝,老夫人喝了两三回,咳疾倒渐渐好了。”
古太医一愣:“……紫灵芝?”
柳嬷嬷颔首:“听说是名医亲口说的,说什么拿紫灵芝熬汤最是扶正固本,益肺安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