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杜禾敏半扎丸子头,闭着眼,右手食指与中指贴着鼻梁骨和脸颊,比了个“耶”的手势。
骨节分明的手指格外抢眼,喧宾夺主比那两条修整后的浓眉还要惹人注意。
有那么一瞬,何欢怀疑杜禾敏是故意的。
故意亮出那两根最灵活最会逗。弄她的手指,故意引她想入非非。
以此来“报复”她的不诚实。
有时候身体比嘴巴更会说话,也更诚实,她的女朋友最知道了,知道她在什么情况下会有问必答,知道她在哪种时刻会失态至孟。浪。
潮湿不期而至。
的确孟。浪。
何欢息掉手机屏,捂了捂发热的脸,下床自衣柜拿了条干爽的内。裤后,进到卧室自带的卫生间。
这套房子是她上高中时置换的,搬进来就入住了主卧,跟母亲共用主卧的卫生间,父亲和兄长则用客卫。
有些年份了,可父亲和她都舍不得再换房子,舍不得母亲在这里留下的痕迹被岁月抹去。
……
推开厚重隔音门的刹那,世界骤然分裂——门外是走廊昏沉静谧的灯光,门内却是声音的洪流裹挟着炫目的色彩,狠狠拍打在杜禾敏的面门上。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尖锐的谈笑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还有那七彩斑斓的旋转射灯,瞬间将杜禾敏吞没。
她下意识地皱了下眉,立在门边,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这片“战场”。
偌大的包房内全是女生。
有些认识,但大部分不认识,熟与不熟的面孔都在光影里跳跃着,而最熟的练思正举着一支麦克风,歌声几乎被淹没在巨大的背景音里。
倚在点歌台边的,是那个曾数次向她表达过好感的女生,专注地戳着屏幕,脸上映着幽幽的蓝光。
而那些陌生的面孔,有的在沙发上挤作一团嬉笑打闹,有的则举着酒杯站在房间中央毫无规律地摇摆身体。
杜禾敏竟一时愣住,如同走错了片场的局外人。
“哎哟!杜老师到了呀!”练思眼尖,第一个发现了来人,毕竟杜禾敏是她请来的。
练思的声音从音响里发出,明显比她刚才唱歌时的音量大了不少分贝,穿透嘈杂直冲杜禾敏而来。
她说着立刻放下话筒,越过身旁的人几步跨过来,一把攥住杜禾敏的手腕,力道之大不容挣脱,生怕杜禾敏临阵跑路。
“杵门口干嘛?快进来啊!都是女生,杜老师不至于怯场吧?”
练思不由分说地将杜禾敏拽入这沸腾的氛围中。
瞬息间,杜禾敏被一股混杂着香水、果香和浓烈酒气的热浪包围。
空调的冷风拼命吹着,却怎么也压不住这一屋子蒸腾的青春热气——这间房内十几人中,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占了至少一半。
五颜六色的旋转射灯像一名醉酒的画家,将变幻的色块肆意泼洒在每一张面孔、每一处角落——橙光掠过她们汗水微沁的额头,红光涂抹在她们高举的酒杯,蓝光流淌于堆满果皮和花生壳的茶几。
头顶的迪斯科球转个不停,将无数细碎的光斑疯狂投射,洒下一场无声的、永不停歇的彩色暴雨。
来这前,杜禾敏并不知道有这么多人。
之所以犹豫再三后才答应来赴今晚这欢乐场的约,是因为练思说她那位被她伤了心的朋友也在。杜禾敏上回过于无情,自觉失礼,在电话中应承过有机会一定当面致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