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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知念被送回别墅时,人还有些恍惚。
不过四五天时间,她已经亲眼目睹四条人命在自己面前消亡。
生命原来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过去的十八年,白塔城为她建构的世界观是法律、道德、礼貌,是每一条生命都应该被敬畏和珍惜。可现在,她信仰的一切都在眼前分崩离析。
人命在这里,竟可以轻贱到这种地步。
原来,爸爸口中那个“弱肉强食”、“法外之地”的黑暗禁区,真实的样子,远比她想象中最可怕的噩梦,还要恐怖一千倍,一万倍。
她感到一种剧烈的反胃,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该怎么办……她是不是也会像那天笼子里的人一样,在某一天,因为某一句不经意的话,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爸爸妈妈还会每天望着门口,盼着她回家,等她回家吃晚饭。爷爷还会抱着她最爱吃的零食,坐在窗边,等着她周末去看他。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最爱的女儿、孙女,已经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悄无声息地湮灭在了这个法外之地的黑暗里。
陈知念终于支撑不住,缓缓滑坐到地上,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肩膀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只想活下去,她真的可以活下去么。
与此同时,白塔城,中央秘书室。
陈毅衡愤怒地拍着桌子,震得茶杯哐当作响:“徐部长,现在已经有确切消息我女儿是被陈寅洛拐走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派人行动?你们必须要给我们陈家一个交代!”
徐岩像是没感受到对方的震怒,不慌不忙地拿起茶壶,将陈毅衡面前那杯溅出些许的茶水缓缓斟满。
“陈老弟,稍安勿躁,先喝口茶,降降火气。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令嫒出事,做父母的哪能不心急如焚?”
他先是表示理解,随即话锋一转,“但是,你也知道,禁区那个地方……情况复杂,有它自己的一套运行规则。我们不是不办事,而是办事要讲究方法,要符合程序。”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显得推心置腹,实则句句都是软钉子:“陈寅洛这个人,在禁区势力盘根错节,手下亡命之徒众多。如果我们白塔城的武装力量贸然大规模进入,一旦爆发正面冲突,后果不堪设想啊!到时候,不仅救不出令嫒,很可能还会激怒对方,导致……唉,那才是最坏的结果。”
他叹了口气,一副完全站在对方角度考虑的样子:“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念念的生命安全,对不对?硬来是下下策。”
陈毅衡脸色铁青:“那你们就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在那种地方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