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电话那头的陈毅衡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儿的声音惊到了,停顿了一秒,随即声音猛地拔高:“念念?!是你吗念念?!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那一连串急切的追问,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父亲的担忧和焦虑。
汹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陈知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有的坚强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爸爸……是我,我是念念,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和妈妈。”
“念念你别哭,你要坚强,你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是不是已经逃出来了?!你等着,爸爸马上派人来接你!”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陈知念哭声一滞,瞬间清醒过来。她差点忘了打这通电话的真实目的。
她努力让声音不那么颤抖,“爸爸,你别担心我,我……在小叔叔这过得很好,小叔叔他……”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身旁气场冰冷的男人,他深邃的眼眸正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她,似乎在欣赏她的表演。
“他对我很好,真的……爸爸你别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最关键的一句话:
“不要……再派人来救我,不要再让任何人为我冒险了,他们……的命也很重要。”
这句话她说得异常清晰,异常坚定。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能看到那些在街头横陈痛苦抽搐的身影,他们也有父母也有家人,他们的亲人也许正在家等着他们回去。她看见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手上还戴着旧手表,说不定是爱人送的礼物。可他们却因为她,永远留在了那个街道,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为她而死的人,她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可这三个字太轻了,轻得像羽毛,根本无法弥补他们失去的生命,无法安慰他们的亲人。
没等陈毅衡回答,陈寅洛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知念的视线恋恋不舍地落在已经息屏的手机。她还有好多话想说,她还有好多话没说,她的委屈她的害怕统统都没说出来。
陈寅洛重新端起酒杯,“去放水,我要洗澡。”
陈知念吸了吸鼻子,眨了几下眼睛才憋回眼泪,“……知道了。”
——
迷域酒吧在午后才开始显露它真正的样貌。夜晚的喧嚣和迷离褪去,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消毒水的味道勉强掩盖着昨夜残留的烟酒气息。
陈寅洛坐在最里面卡座的阴影里,长腿交叠,搭在玻璃桌面上。
“怎么回事?”
阿星用脚踹了踹地上躺着的一个青年,满脸恨铁不成钢,“老大,戒了好几回了,还是这副样子。”
陈寅洛视线下移,落在正蜷缩在地上,浑身颤个不停,鼻涕眼泪齐飞的青年。
他双眼瞪得极大,瞳孔却涣散得没有焦点,像是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玻璃膜,倒映不出任何东西,眼白布满血丝,鼻腔里不断流下的清涕,糊了满脸。
他的身体时不时地抽搐一下,整个人意识不清,时而尖笑,时而惊恐地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