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之后,车帘缓缓掀开。
一个身着金色卡夫坦长袍,头戴镶金毛皮笠帽的鞑靼少年从车内走出。
少年似乎有些胆怯,目光躲闪的望了一眼城墙上的大明军民,随后在沈炼的点头示意下,右手抚胸行了一个鞑靼礼。
“这就是俺答的长子,鞑靼的王子?”
阳和塞军民再次睁大了眼睛,试图将这一幕刻进脑中。
若这少年真是鞑靼王子,那么这就是在座的绝大多数人头一回接受鞑靼王族的礼拜,光是此事便足够许多人吹一辈子!
“僧格王子,请将国书借我一用。”
沈炼对其施礼,从其手中接过一道金黄色的折子,抬头看了一眼城墙上的军民。
随后小心将那折子打开,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大声念道:
“臣俺答谨叩头百拜,奏谢大明仁圣皇帝陛下:”
“方今普天率土,天朝皇明为尊,实上天之元子,为华夷之正主!”
“九夷八蛮,各受封贡,臣等生长北番,不知臣礼,近岁各部落被奸人诱引,坐失扶赏……”
只是这一个简单的开头,便已令阳和塞一众军民振聋发聩,胸中滚热!
臣!
俺答自称为臣!
这些年来,俺答每次派使者前来“请求”通贡,皆是自称“本王”,后来虽有收敛,也是自称为“小王”,何时这般自称为“臣”?
同时使者带来的书信中更是傲慢无礼,与其说是“请求”倒不如说是“要求”,必以率军南下相挟。
阳和塞的军民都见过俺答的使者,手纸盒带来的书信亦在塞内传播,这些事情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
而这一次,俺答的姿态竟会如此前所未有的低?
“……近年各边常调兵出捣,杀虏家口,赶夺马匹,边外野草尽烧,冬春人畜难过,实臣等罪恶自取……”
“……臣弟侄子孙,均感天恩,同心内附,誓不敢再挠各边,自取天诛……”
“……情愿拜受封职,永为藩夷,如有违犯,必遭天杀……”
“……”
听到这里,阳和塞军民已是内心越发震荡,几乎所有人的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只怕错过这封国书中的任何一个字。
国书中没有提到通贡的“请求”!
也没有丝毫对大明的埋怨之词,反倒开始自省罪恶,发誓赌咒不再犯边!
只请求天子垂怜封职,便甘心为大明藩属!
这不但是归降,还是几乎没有任何条件的归降……
这还是鞑子?
此时此刻,几乎每一个人心中都泛起了这个相同的疑问。